人面桃花笑春风

第75节(2 / 2)

陆砚接过舒孟骏写好的信笺,仔细放好,道:“阿桐见内兄书信定会心中欣喜,只是不知内兄此行几人?”

舒孟骏皱眉想了下,道:“使臣暂且未定,不过应是鸿胪寺少监米培大人,至于护卫应有百人,你们与东胡一战过后,北边太平许多,因此不用许多护卫……原本没有我的,可是我总觉得男儿当走四方,便主动请命了。”说着露出一个得意地笑。

陆砚见他与长宁一般虽说稳重了许多,但身上长长带着几丝孩子气,不由笑开,拍着他的肩头叮嘱道:“此去万里,内兄还需一路保重,尽早归来!”

回京已三日,自从那日从宫中回来,圣上并未再传召他,陆砚一边在书房练字,一边思绪翻腾。

这几年,昭和帝身上龙气日重,便是他有时也无法猜出圣上心中所想,将那日圣上所言一遍遍回想,陆砚心中大约有些猜测,但却又无法肯定,又想到还在钱塘的长宁,心中焦心忧虑,手下一顿,好好的一张字便毁了。

将笔放到一旁,陆砚看着窗外渐渐倾斜的日影,想到昭和帝那句状似无意的提醒,不由眯了眯眼睛,对屋外唤道:“棋福,将这拜帖送往南平侯府。”

日影西斜,京都闹市已经挂起万盏灯火,陆砚坐在盛阳楼自己专用的雅阁中,看着对面听曲听的迷醉的南翎,微微拧了下眉头道:“开诚,你我自幼相识,有些事我本不应干涉,然而有些话却不得不说。”

南翎醉眼朦胧的看着陆砚,爽朗道:“你我兄弟,何必这般客气!”

陆砚将他并未将自己所言放在心上,微微垂了眼帘,轻轻将圣上那日所言复述了一遍,最后抬眼看向他:“你的那些妾室什么来路你自己最清楚,圣上能这般提醒已是仁至义尽,你莫要当做耳旁风。”

南翎瞬间被吓的彻底清醒过来,看着陆砚半响才呆怔道:“圣上真是这般说的?”

“我从不玩笑。”陆砚声音清淡,目光冷静的看着他:“也不关心别家后院。”

南翎抬手揉了把脸,开始在脑中盘算起到底是哪个切实有问题,是什么问题。陆砚见他神态就知晓他心中想什么,饮下一杯酒提醒道:“圣上让你全部打发。”

南翎怔怔的看着陆砚,半响后颓然道:“我知晓了。”

耳边丝竹声乐不断,脂粉香气厚重,陆砚微微拧了拧眉,起身看着他道:“安平侯爷醉心山水,不理世事,侯夫人身子抱恙,你下面还有弟妹尚未婚配,开诚,听我一言,好好寻个小娘子过日子,莫要再惦记这脂粉花丛。”说罢也不等南翎反应,转身离开。

刚出盛阳楼,就见棋福匆匆来报:“三郎君……老夫人……老夫人昏迷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陆砚神色淡淡的看了眼棋福, 结果他手中的缰绳,跃上马:“在别院?”

棋福奇怪陆砚态度,微微一怔, 随即点头:“是。”

话音刚落,陆砚已经驾马远去。陆家的别院距离京都城十多里, 待陆砚赶到时,陆汝风、秦氏还有陆砥与几位郎君、娘子都已到来。

几位京中有名的大夫面带忧色的相互商讨,半响后才上前对焦心忧虑的陆汝风道:“小可无能,还请公爷另寻名医。”

陆汝风神色一变,当即怔怔的看着几位大夫不信的喃喃道:“无法医治么?”

几位大夫皆是微叹一声, 其中一位年长者开口道:“老夫人所中□□,小可暂且只能为老夫人保住性命,可若要醒来……怕是小可能力有限。”

陆砚目光落在平躺着的陆老夫人身上,眼神淡漠清冷,听到陆砥悲切的哭泣, 眼底毫无波澜。

陆汝风见陆砚到来,慌忙道:“砚儿,你可能请御医来为你祖母看看?”

陆砚点头应下,拿出自己的腰牌递给棋福,道:“看李御医今日可否当值, 若是当值便请王御医来。”

见他安排得当,陆汝风才算是松了口气,看到一边跪着的仆从,当即怒道:“将这些人拉出去杖毙!”

“不可!”秦氏与陆砚同时开口, 见陆汝风与陆砥满目愤怒的看向他们母子,陆砚上前一步挡在秦氏面前,看着陆砥充满恨意的眼神,淡淡道:“南平禁私刑,父亲与大哥若是觉得这些人与祖母中毒有关,便送往官府,私自动刑是要流徙的。”

一旁跪着的仆从也纷纷哭叫着,喊着冤枉,一个丫鬟的声音尤其尖利,大声叫喊道:“不管婢子的事呀,这点心是世子夫人送过来的呀……”

话音刚落,陆砥便噌的一下从老夫人床前起身,将站在人群中的滕氏拖了出来,狠狠摔在地上,开始拳打脚踢不停。

陆砚拧眉,看了眼秦氏,秦氏赶忙让人上前将陆砥拉开,耐着性子教训道:“世子过分了,怎能凭一个小丫头的话便这般对待世子夫人,成何体统!”

陆砥满脸恨意的看着被秦氏拦在身后的滕氏,咬牙道:“请母亲让开,今日我定要教训了这个贱人,为祖母出气!”

陆砚微微垂眸看着褐黄色的地毡,半响后才开口道:“还请父亲、大哥听我一言,即是下毒,不若报官吧。”

“你想我死么?”陆砥突然冲到陆砚面前,咬牙切齿道:“我就知晓你回来准没好事,祖母这般不定还是你……啊……”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一声惨叫响起。

陆砚捏着陆砥指向自己的手腕,语气平静道:“大哥慎言!看在你着急忧心祖母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若再胡说,我便要问你一个污蔑朝廷命官之罪!”说罢松开手,警告的瞥过陆砥的脸,转身静静看着躺在床上的陆老夫人不再说话。

陆砥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断掉一样,但却被吓得不敢再出声,陆汝风见大儿子手腕形状奇特,有些责怨陆砚,却也知是陆砥先说错了话,只能装作没看到,任他们兄弟这般。

半个时辰后,王御医随棋福匆匆到来,看到老夫人情况,脸色一变,立即上前把脉,脸色越来越沉重,半响后才重重叹气道:“保命尤可,清醒无望。”

此话一出,陆汝风嚎啕大哭起来,陆砥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呆怔在原地,久久不语。陆砚双眸低垂,与屋内一人目光相碰,只见那人微不可见的对陆砚点了下头,陆砚缓缓收回目光,再抬头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陆老夫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中了毒,陆砥坚信是滕氏所害,若不是秦氏命人拦着,只怕早已将滕氏打死了。陆汝风知晓母亲一向名声不好,若是在传出被毒害的消息只怕是满京中再掀风波,只能对外称老夫人因中风而昏迷。

滕氏已经被关在房中两三日了,被送到这田庄一年多,她早就变得麻木呆滞,老夫人三番四次想要休了她,连公爷提出的和离都否了。想到这里,她不由苦笑,和离要返还嫁妆,而休妻却是净身出户,没想到为了那些嫁妆她没想到自己的亲姑婆居然会刻薄到这一步。

那日的事情她早已想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只知道清晨不久,老夫人便命何娘子给她送来一盘糕点,何娘子当时神色很不对,她心中本就对老夫人疑心,便装模作样的拿了一块,假装吃了下去,实际上全部被她吐在手心,吃完糕点没多久,她就有些昏昏欲睡,等她醒来那盘本应是她吃下的糕点不知为何又回到了厨房,被送往了老夫人处……

滕氏双手抱住头,她只觉得全身发冷,一切的一切都太可怕,她想不明白,也弄不清楚,还忧虑自己的以后,究竟是死是活。

“今日二十三了么?”长宁突然停下手中的针线,看着窗外开放的山茶花,怔怔问道。

阿珍闻言勾唇一笑,打趣道:“是呢,郎君已走十七日了。”

长宁转头嗔了她一眼,微微抿唇笑道:“应是到京中了吧?”

阿珍在心中默默算了下,点头应道:“此时顺风,应是到了。”

“那边该回了呢。”长宁微微咕哝道,神色有些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