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清微微诧异地转头看去, 就见龚添握着他的手腕,低声道:“别怕,都是虚假的。”
“啊。”他不怕,他只是疑惑龚添的举动。没记错的话,他和龚添认识其实也并不久,撑死了才半个月。龚添这样看上去严肃刻板的男人, 还会有这样贴心的表现?
龚添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进了鬼屋,大部分人都安静了下来,杭清甚至能够听见人倒吸气的声音。那股凉丝丝的感觉一下子又回到了身上。他皱了皱眉,开口道:“有哪些地方是不容易搜到的我们先重点排查一下这些地方。”
他清冷的声音一下子唤回了大家的神智,跟着来的警察这才连忙出声道:“边先生说得对。有哪些地方是容易忽略的”
工作人员们也忙着七嘴八舌地开了口。鬼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了起来,再不复之前令人恐惧的氛围。
龚添始终没有开口,他的注意力不自觉地到了男人的手腕上。平时看着的时候不觉得,这时候才发现男人原来这样的瘦弱,手腕只要轻轻一握仿佛就能折断似的。而掌心底下的皮肤是细滑的,微凉的,让龚添觉得自己仿佛正把玩着一件上好的玉器。
他忍不住想要握得更紧一些。
旁人再说什么他都有些听不见耳里去了。
这种感觉对于龚添来说是极为玄妙的,他好像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滋味儿——让人本能地为之悸动,又本能地生出不该亵渎的感觉来。
杭清敏锐地察觉到身边的男人似乎有些不对劲,他低低的叫了一声:“龚先生?”
“嗯。”龚添微微松开了他的手腕,“别怕。”
黑暗之中,杭清看不见龚添脸上的表情,也无从判定,为什么龚添身上的气势突然变得如此奇怪。
杭清只能将目光先移回到那些工作人员的身上。其中有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已经被他注意上了。
刚才在鬼屋外拿红包的时候,只有他的情绪表现得与众不同。
突然拿到红包,谁都是高兴激动的,但只有他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了红包上,像是恨不得将那些钞票生吃下去一样。而当杭清将钱递给他的时候,他的手都因为过度激动而颤抖了。一个有着正当职业的人,好端端的非要掺合进拐卖孩子里去,那必然是为钱都发了疯,那么他的表现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此时,其他工作人员正在七嘴八舌的说着话,杭清就注意到那个中年男子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似乎极为不满其他人抢了他说话的机会。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不耐了起来,眼看着就要爆发了……
终于,杭清听见他大喊一声:“我知道有个地方!”
他的音量盖过了所有人,大家都不自觉的停了下来,齐齐看向了他。就连警察也都看向了他。他也许是因为激动,也许是因为害怕,杭清发现他的身体又颤抖了起来。
杭清低低地道:“是吗?什么地方?”
当他发现杭清在问他的时候,他骤然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开心了起来:“鬼屋里有一个很小的休息间,里面是方便工作人员去换衣服的地方,休息间后边还有一个很小的厕所。平时里面都会守着人,一般都不会有人往那边去。但是……”中年男子笑了笑说:“今天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也许就是在那边呢!”
其他人多多少少发出了一声懊恼的叹息声。虽然他们是在后悔被男子抢了这个说话的机会。他们怎么就没能先一步想到呢?
杭清微微一笑,脸上的神色看上去温柔极了:“是吗?那我们过去看一看。”
中年男子迫不及待地走在了前方带路。
龚添握着杭清的手,突然又紧了紧,他低声在杭清耳边道:“这个人有些问题。”
啊,原来龚添也看出来了啊。
杭清小声道:“我知道。”
龚添不自觉地笑了笑:“真聪明。”语气里像是带着满满的欣赏。
很快在那个男子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休息室外,这里居然没有亮灯,负责人小声说:“这里的灯坏了很久了,因为对鬼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所以一直没有找人来修。”
中年男子双眼几乎都放着光,他激动地道:“也许就在里面。”
虽然他说了一个“也许”,但他的口吻分明是极其笃定的。他就确认是在里面。
杭清刚要迈出步子,却偏偏被龚添扯住了:“急什么?不要走在前面。”
杭清也很无奈。
他怎么觉得自己在龚添心中,就好似一尊琉璃一般,似乎随便的磕磕绊绊就能将他打碎。
那头的中年男子已经按捺不住了,他几乎是冲上去一脚踢开了面前的门,并且同时将手电刺眼的光芒朝着屋子里晃了过去:“别动!警察来了!”男子高声喊完,马上就退到了警察的身后。
而这一瞬间,所有人也都看清了里面的确有个人,那个人本能地抱住了头。
屋子的一角里则是窝了两个小小少年,他们被绑住了手脚,还被堵住了嘴,两人都睁大了眼,白皙的小脸上还沾染了灰尘污渍,看上去分外叫人心疼。
只有杭清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两人第一眼就朝他看了过来。
眼力倒是不差。
怎么就蠢笨到差点被人贩子给拐了?
不过,要真是逃跑,那他们可就比被拐还要蠢了。
杭清挣脱了龚添的手,在警察将抱头那人制住以后,他也就走进了这间狭小的休息室。
大家都在打量那个绑架犯的时候,杭清走到了宋惩之和靳刖的跟前,他蹲下身去,问身旁的手下:“刀呢?”
一把刀递了过来,杭清也没多想,接过来就割断了他们身上的绳子。等还刀的时候,杭清才发觉不对。他转头一看,果然,递刀的是龚添。龚添也跟着蹲在了他的身边,还低声问:“这两个孩子是?”
杭清扯掉了宋惩之和靳刖嘴上的胶布,丝毫不带怜惜和温柔,宋惩之和靳刖都疼得龇牙咧嘴了起来。
杭清这才淡淡道:“家中子侄。”
龚添点头,笑道:“我想也是,边先生这样年轻,总不该这样快便有了孩子。”何况世上哪有女子配得上跟前的这个人呢?龚添觉得他是想象不能的。
宋惩之和靳刖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但两人一见了杭清,就都羞愧得说不出话来了。靳刖能想象得到男人会说什么,一定是说:“看来你们是白学了,竟然蠢笨到了这样的地步……”
但是……就算男人会这样骂他们,这一刻靳刖还是从心底感觉到了安心。
在他们被男人关在这个地方,只能听见外面传来阴森的声音和激烈的惨叫声时,他们的心就这样沉了下去。靳刖又一次想起了男人曾经在医院里对他说过的话。男人没有说错,他们离开了他根本就生存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