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挥。
她束发的长白丝带落在地上,长发散落下来。
雁莳再褪护腕护膝,再扔掉身上所有叮叮咣咣的挂饰。她脱上衫时,迟缓了一下,对上方目瞪口呆的李玉不好意思地笑一下:“臣刚风尘仆仆回来,臣只来得及换身衣服,没好好沐浴。臣怕身上汗味熏到陛下,陛下不妨赐臣什么什么香浴,好让臣除除味,更好状态地服侍陛下?”
李玉:“……”
李玉木着脸:“不必。”
雁莳眸子一闪,不知想到了什么歪理上。她嘿笑一声,笑得露出牙齿,邪气得像个采花大盗:“哦,原来陛下就喜欢臣身上这股子味。既然陛下都不介意,臣也不介意了。陛下,就这样上吧!”
李玉喝道:“停!”
他止住她衣衫不整往上走的步伐。
李玉以手盖脸,不想看她。他心里疲累,自我建设做了一番,抬目看下方。雁莳略微不安:“陛下您要反悔了?那您许臣的种种恩惠还算数吗?”
李玉不想回答她那利益交涉的问题:“……收起你脑子里的污秽念头。整天跟一帮大男人混,你尽学遍了坏!朕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子,朕没想、没想……那什么你,”他喘口气,手指曲着抠案面,耳根微红,紧张时的表现,与他妹妹李皎一模一样,“朕只是单纯地喜欢你。”
雁莳羞愧又迷茫。
什么叫“单纯地喜欢”?喜欢不就应该睡一睡么?李玉难道不想睡她?要和她谈精神方面的感情?这、这……雁莳很苦恼,她好像没什么思想可以与李玉谈呢。李玉熟悉了她后,发现她是个草包没关系;他若是发现她是草包,想提前结束他们的谈情说爱,那他许诺她的东西,还给她吗?哎,刚才太得意忘形了,她应该先问清楚这点的。弄得现在气氛尴尬,不太好意思问出口。
两人面面相觑半天。
雁莳避开李玉的眼睛,干干道:“陛下,就打算与臣纯聊聊天?不做点别的么?”
李玉默片刻,他倒是想做什么啊!但是他面上淡然,他心中实则紧张。他刚利.诱了雁莳,就要跟雁莳上.床。雁莳肯定没压力,他有压力。然统共就几个月,李玉也不是真想跟人神交。他低着头轻声:“亲一下是可以的。”
雁莳放下心。还好李玉还想亲一下啊。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谈情说爱了。
她正要再抬步上台阶,准备说“亲吧”,却脚下一顿,停了步子。雁莳想自己刚被拒绝,就又主动上,不太好吧?似乎李玉刚才拒绝她,就是因为她太主动了。雁莳蹙眉,有些累。她揣摩天子那反复无常的心,揣摩得自己快要困惑死了。
李玉抬头看她,青黑长睫瞳孔清黑,他用眼神问她:怎么不过来?
雁莳又笑得露出白牙:“陛下是男子,陛下来吧!”
她不光风骚地笑,她还往后退。她眼观八方,随便往后落拓地退,背脊靠上了一龙柱。她长发凌乱,靠着柱子,笑得李玉心口跳得七上八下。世间女子笑容大多温婉、讲究笑不露齿,就雁莳,每次笑时都露出牙来。偏偏充满生气,如日光融融,让李玉心中痴迷。
李玉强定片刻,心想不能被雁莳看低了。
他是天子,那谈情说爱,也要有个天子的气度。雁莳便见李玉慢条斯理地合上案前的奏章,再慢悠悠地整理他的衣襟。他站起来,气势威严地扫她一眼。她对他露出笑,他的面容居然僵了下,别开眼不敢与她对视。他再次转过目光时,雁莳心中已觉他是纸老虎,便不怕他了。
李玉面上不急不缓,心里火急如焚。他一边压抑自己急切的步伐,一边加快步伐走下台阶。他站到雁莳面前,近距离下,借着月光与殿中灯烛火光,看到女郎英气的眉眼。雁莳一个挑眉,李玉的手就抬上去,抚住那道青眉。
雁莳微抬下巴,看着李玉。
她个子不比李玉低多少,身量像个少年,女子的特性却也没被压住。落在李玉眼中,又放荡,又肆意,如一把勾子,一下又一下地扯着他的心房。他的心被揪得痛,他无数次告诉自己雁莳是天上鹰,不会驻留他肩头,他要放手。然日日夜夜,年年岁岁,他忘不掉啊。
李玉俯下脸,亲上女郎的唇。他的唇微凉,贴着她柔软的唇瓣。他觉得很甜,丝丝喜意与热血慢慢溢上脸。他动情地贴着她的唇,大气不敢喘。女郎靠在柱上,如铁石般一动不动。李玉颤着手,将她环在怀中。
他多么喜欢这个人。
他不让任何人知道,但他真的爱她爱得快要疯了。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她,可他每天脑子里都是她。他想着她,他轻轻亲她。只是靠近她,他便觉得格外满足。
大魏江山是他的责任,雁莳是他的梦。这个梦,他已经做了太多年了。
热血滚在胸腔中,热意到眼前鼻端。他与她呼吸交缠,清冷月光当窗。
李玉亲得自己快要呼吸不畅,他颤抖着往后退,睁开眼,与近在咫尺的雁莳面对面。若有旁观者在此,便能看出李玉面容微红,而雁莳面色白净,淡定自若。然即便没有旁人,李玉俯视雁莳时,也看出她的淡然,无动于衷。
他眸子一缩:她只拿此事当交易?她对他一点心动都没有?
雁莳开口:“陛下,您亲完了?”
李玉:“……嗯。”
雁莳皱眉,似纠结。她瞥他,欲言又止。她的脸上表情,跟李玉心中的羞与喜截然不同,让李玉心中勃然大怒。他冷着脸,咬着牙:“你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雁莳下定决心,道:“陛下,既然您想臣做您的情人,既然是您心慕臣,您就该知道臣是什么样的人。臣做您的情人,您就得习惯臣的风格。臣与陛下格外不同的性情,陛下您定然有心理准备。臣若说出什么犯上的话,那也是把您当情人,而不是天子看。您莫要秋后算账,给臣治罪。”
李玉不悦面色微缓和:“朕……我本来就不想跟你讲君臣之别。你我若能以‘你我’相称,我更情愿些。”
雁莳道:“好。那我就直说了。你刚才是亲我吧?但对我来说,那个不叫亲。就是贴。谁不会贴呢?吃一口沙子还是贴呢。我能有什么触动?你若爱我,要用这种小孩子吃糖的方式,就错了。”
李玉目光微动。
雁莳往前一步,她扣住李玉的肩,主动贴上去,与他口鼻相挨。李玉呼吸滞住,女郎的气息再次缠绕他,他再次呼吸不畅。雁莳贴上他的唇,在他唇上一扫,颤栗感让李玉哆嗦一下。她迫他张口,唇齿舔上他的牙。她的舌尖灵活地勾进去,缠上他的舌。
酥.麻感让李玉往后一跌。
雁莳扣着他的肩,不知如何用力,李玉被她转了个方向,反压在了柱上。李玉皱眉,不习惯自己处于弱势。他挣扎着想重新掌控主动权,雁莳又哪能让?她做惯将军,她杀伐果断,在战场应敌时,最好的法子从来就不是守,而是攻。
攻池掠地,控制全场,一步也不让。
大殿中,女郎沙哑的笑声交织亲吮发出的哼声,细微不可闻:“陛下,这才是亲人呢……你学着点吧……”
十五雁将军回朝,李玉没跟朝臣们解释,给河西换了布防。雁莳被调入京畿,后再被调入宫廷宿卫军中,与李玉日夜相伴。朝臣哗然,不解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李玉没给他们把目光盯着雁莳的机会,李玉在朝上重新提起迁都的事,并指出让长安名门们带头先迁。朝中臣子们半数出自望族,闻之大惊,当朝就辩了起来。
臣子们不愿离开长安。
哪怕长安的地理位置优势已失,这两年天气也不好,去年刚刚发生过水患。然长安名门们扎根此地,如何肯去洛阳?洛阳就算有“小长安”之称,土地肥沃,经济发展比长安更上一层楼,到底异乡是客。长安名门的利益都要因迁都而受损。
朝中的主和派,甚至放弃政见,提出陛下若实在觉得长安不安全,可与凉国开战。凉国骚.扰大魏边关不是一两年,一场战争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