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旧情郎

第168节(2 / 2)

郁明脸缓和后,看李皎撑下巴:“往年这个礼物,只有我送得出,没见你送过。我以为只有我这种不会送礼物的人才会选这个呢。”

郁明早料到这个了。他大气一挥手,道:“我知道你不擅送礼啦。没关系,这次我也不跟你计较了。我送你什么,你就送我什么好了。”他低着头,脸红了红,“你把你自己送给我就行了。”

李皎:“那不行。”

郁明:“……”

李皎:“……你别说,每年你都送我特别好的礼物,我往往送不出手,才把自己往你怀里一丢,显得特别没有诚意。今年我吸取教训,绝不再如往年一样敷衍你。我倒真准备了礼物给你,夫君稍等。”

李皎下了床,去开柜子。

徒留身后床榻上的青年大急:我不想要什么礼物呀。我就想、就想……睡你而已。你何必这么知情识趣呢?你就跟往年一样没诚意多好啊!我最爱的就是你没诚意呀。

然他老婆回来了,抱回了一个金灿灿的小财神。这次李皎没有坐到郁明对面,而是挨着心如死灰的夫君,靠着夫君的肩,坐在他旁边,把怀里抱着的财神展示给郁明。郁明本不想理会李皎了,她太让他生气。然那金色太晃眼,他只盯着看一眼,就忍不住不解问:“你送我财神是几个意思?”

李皎认真道:“去年的时候,我打理过夫君的零用钱,和我自己的。夫君一贫如洗,惨不忍睹,让我刮目相看。”郁明被她说得脸红了,她倒是大方方把财神扔到他怀中,“我看你五行缺金,很难养我。所以送你财神,你要好好努力呀!”

郁明有些懵地抱着怀里的金像,低头与笑眯眯的财神爷打量。

他忽而抬头,看向李皎。

他声音紧绷,小心翼翼问:“我养你?……我养过你么?”

李皎道:“以前没有,但以后恐怕得养了。”

郁明眸子一缩,看向李皎。

李皎不再逗弄他了,她头枕着夫君肩膀,轻声:“等你病好了,我也不想回魏国国都了。这个公主,我已经不想做啦。这几年总让夫君跟着我,东奔西跑。我知道夫君牺牲了好多自己的东西,来包容我,陪我。你虽然从来不说,可我心里是明白的。日后,你不用再陪我了,换我陪你吧。”

郁明喉头一动,轻声:“皎皎……”

女郎靠着他肩,仰头对他温温笑:“你陪了我这么多年,之后余生换我陪你。我陪你到老,陪你一生一世。”

青年定定望着她。

那尊财神像,忽地从青年怀中丢出。他蓦地身子倾前,扣住女郎的肩。他低头无言,心中暖热,只忘情地吻她。火光微凉,帷帐纷乱,视线中金灿灿一片。他低头亲她,衣衫凌乱之际,二人面颊染霞光,均是情动不已。

而简单的情动,难以形容他对李皎的感觉。

青年喉头滚动,再低声:“皎皎……”

郁明微微侧过身,看李皎转过肩来。他屈起腿,女郎屈膝坐着,手搭在他膝上。金色的光落在女郎的眼底,她乌黑长发散在丝绸中单上,而她仰着面,整张面容,映在他专注眸心中——

“我想陪你一起走,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边塞大漠,江南烟雨,夫君想去哪儿,我都跟你去哪儿。天热的时候,我们在江南古镇中纳暑;天冷下来,我们去北国看雪。江湖风云,侠客长行;塞北买马,天涯走关……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郁明的眸中,星火燃燃亮起。他身子再倾前,面容几乎贴着她。郁明入神地望着她,觉李皎什么时候这样会说话了。他喉头滚滚,他心尖火热。他不由自主地靠近她,抬手将她拥入怀中,按在自己掌心下。郁明手捧着她的脸,低声命令她:“继续说。”

李皎从善如流,声如咚咚泉水:“夜雨天寒时,你我点灯在船上,你和我坐在船舱中说话,呦呦就去坐船外拨荷叶,找莲子吃。咱们一家到处乱走,没有目的。你一边赚钱养着我们母子,一边又嫌我们太能花钱。然后夫君你穷得揭不开锅时,妾身我来理夫君你的财,帮夫君你赚钱……但你要求我……”

郁明食指戳她额头,笑道:“做梦!你才穷得揭不开锅!我才不求你!”

然青年将女郎抱高,他将她抱在自己膝上,催促她:“继续!”

郁明强势地命令李皎:“继续说!”

于是李皎轻笑着说下去。

郁明喜欢听李皎说那些个平凡得离他们似乎很遥远、却实则不遥远的事情,随着女郎说话声悠悠,他当真随着她沉思,想日后真是很美好的生活。他喜欢跟李皎这般放下包袱走江湖去,朝廷放眼过,江湖重开局,多惬意的人生。

而他们一家,可以一直这么走下去,谁也不离开谁……

……

七月中旬,凉国兵败,向魏国称臣,夏国撤兵。

魏天子于河西牵着膝下的小公主李桑,和雁莳将军一起,迎来那桐。

那桐返回北冥,临行前告知天子,李皎不愿再回大魏。公主李皎与驸马遣回了仆从们,并年纪幼小的平阳王郁鹿一道去了大漠,行踪不定。

李桑小公主失落,她等了半年,终是不曾得见兄长郁鹿。

李玉不语,立于城楼前,看了一夜星光,次日与雁莳将军同返洛阳,不再等候。

驼铃声悠,沙漠夜亮。流星飒沓之夜,河西久久等不来公主回归,而李皎一家三人则骑上了骆驼,在滚滚起伏的沙漠中缓行。共三匹骆驼,一匹驮着行李,一匹坐着郁鹿,最后一匹,驮着郁明和李皎二人。

三匹骆驼在黑夜金沙中行走,沙海如郎,星亮如昼。天色渐晚,郁鹿趴在骆驼背上,脑袋一磕一磕地打盹。在他后面紧跟的那匹骆驼上,他阿父拥着他阿母,许他阿母在怀中依偎。

晚上天凉,繁星照空。驼铃声中,郁明背脊挺直,望着波涛般涌动起伏的沙海,突得低头跟怀中困顿的女郎说话——“那时候,我做过一个梦。我梦回了那年。”

李皎面孔被灼热呼吸烫到,蓦地睁开眼。她不困了,仰头看抱着自己的青年。他的长发随风落在她面上,她安静地听他喃喃自语——

“我去长安找你,在梦里我也质问你。然后梦里跟现实不一样了,现实里你非要嫁博成君,根本不和我说话,但是梦里我亲了你,你就哭了,就……“

李皎轻声:“我反悔了,说不嫁别人了,就只要你,对不对?”

郁明怔然看她。

他低声:“你怎么知道?”

李皎目中水光濛濛,她伸手反抱住他,轻喃:“因为如果当年给我机会……我真的会反悔……我想反悔来着,想了很多年了……”

原来她真的想过反悔。

夏夜银河如带,沙漠金光绚烂,金戈铁马如梦远去。星华摇落,一首羌笛响彻从远飘来。星海川流不息,星光下的青年弓下肩,颤抖着将下巴磕在女郎肩上。他怔忡地盯着天上的银河,望着地上金沙,而他眼中,荡着亘古不熄的激荡情感。

郁明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