韭菜和菠菜、蒜苗、葱这些能在当地越冬,不过也要进行处理,入冬前就撒草木灰,再盖上厚厚的麦糠和麦秸,就算是下大雪都不怕。
这个时候想要吃韭菜,去扒拉开,就能看到最嫩最鲜的苗,割两把回来拌鲜儿,简直鲜掉舌尖。
煮饺子的时候,狗蛋拉着林重阳趴在风箱上等,当白白的饺子大白鹅一样滚进水里,随着咕嘟咕嘟翻滚的开水慢慢地浮起来上下翻滚,那一股子鲜香的味道就飘出去,整个胡同里都闻到了饺子的香气。
水开了,点冷水,再开再点,如是三次,熟馅儿不破皮。
张氏哈哈笑着,“小馋猫,我出个谜语,猜对了给你们吃饺子,从南来了个甩大甩,穿着裤子下了海,是什么?”
狗蛋就流着哈喇子喊:“餶餷。”
餶餷就是饺子,当地人方言。
张氏摇头,“可不对,是个动物,小九你说呢。”
林重阳看着锅里翻滚的白胖饺子,嘻嘻笑道:“是扁嘴。”
扁嘴是鸭子,林重阳如今可以在官话和方言之间自由转换。
“对了。小九真会猜。”张氏赶紧拿笊篱捞饺子,直接捞在传盘上。
这个传盘其实就是盖垫的一种,只不过是长方形,四边起棱,并排摞上两根梃杆的高度,就成了一个带围子的方盖垫,可以直接盛东西而掉不下去。
盖垫用高粱挺杆并排缝起来,再修剪成圆形的,可垫可盖,大小尺寸不一,用处多多。
饺子捞在传盘上,凉得快,尤其是心急的小孩子,抓着就能往嘴里塞。
狗蛋可等不及的,一手一个抓着,抬手就往嘴里塞。
“哎呀,烫!”
不等林重阳和张氏喊他,他已经烫得直蹦高,却也不舍的把那个又鲜又甜的饺子给吐出来,就那么嚼吧两下咽下去。
林重阳佩服得看着他,“狗蛋,真汉子。”
狗蛋嘿嘿直笑,又要去抓,韩大嫂就让他数几个饺子吃几个,狗蛋五个数都数不到呢。林重阳有点同情他,当孩子不容易,吃顿饺子还得先查数,哈哈。一大锅饺子,没有三百也有两百多,可人也多,又都是馋狠了的,看到饺子的时候俩眼发光跟狼一样。
不过都是成熟的大人,一家人又相亲相爱的,并没有出现有些人家那样,饺子一上桌就疯抢,最后不得不让家长分。
林重阳端着自己的小碗,吹了吹,小口咬,就有鲜甜的油流进嘴里,哇,好鲜美,比后世吃的灌汤包还鲜美呢。
再咬大一口,有面粉的筋道,有肉馅的香浓,有韭菜的清甜,海米的鲜,简直是太好吃了。
要哭了。
到这里两年来吃得最鲜美的一顿!
有纪念意义。
他肚子饱了眼睛和嘴巴不饱,可恨肚子太小,最后吃了个肚圆,也不过吃了五六个,狗蛋竟然吃了十一个,还在那里嚷嚷着要吃,还是张氏怕他撑坏了不肯再给。
林重阳数过包了有两百来个饺子,个头并不是很大,像他干爷爷和干爹那样的男人,一人起码得吃四十多个,就算是女人也能吃小三十个。所以其实如果敞开吃根本不够,不过他发现传盘上居然还剩下十几个完完整整的饺子。
一锅饺子,面粉又不是那么好,肯定有破碎的,破了的女人都抢着夹在自己碗里,给大家吃好的。
张氏笑呵呵道:“这几个留着,给小九和狗蛋明天再吃一顿,香香嘴。”
林重阳感动得一头扎进她怀里,“奶奶,你们对小九真好。”
张氏乐滋滋道:“小九是我小孙孙,当然要好了。”
他们是把自己当成狗蛋那样的家人的,林重阳觉得满满的都是幸福,夜里睡觉都梦见奶奶和干娘给他包水饺,狗蛋过来抢,抢就抢还躲去一边窸窸窣窣的吃,实在是不能忍!
“狗蛋,你够了!”他大喊。
窸窸窣窣,没完没了。
最后他睁开眼,林大秀也醒了。
“爹,有耗子。”那声音分明就是耗子光临。
鼠患在古代那不是什么稀罕事,尤其如果房子里面不全是砖墙和石板地,那老鼠就更加猖獗,大冬天的做个窝生一窝崽,东家偷西家盗的,比人过得乐呵。
爷俩刚坐起来,林重阳就感觉被子上有个东西嗖飞奔而去。
我擦!
欺负到老子被窝来了。
林大秀赶紧点灯,就发现窗台上儿子吃剩的那块桃酥已经被磕得碎碎的,顿时觉得膈应,赶紧扫下去。
林重阳耳朵灵敏,听得还有窸窣声,分辨一下是西间地上,“爹,老鼠在啃白菜?”
那可是他们两家的口粮啊,不能被老鼠糟蹋了。
这些死耗子,白菜不是它们爱吃的,纯粹为了破坏搞破坏。
林大秀去西间看了看,果然有颗白菜被啃了。
第二天他们就叫了韩家老爹他们过来一起想办法。
看着那满满一屋子白菜,大家都有点犯愁,实在是太多了,可是白菜又不能像萝卜那样埋在地里。
立冬的时候他们收了菜园里的萝卜差不多一平板车,拿出一半和邻居换了布(韩家自己家不织布没有织布机)另外一半就埋在林大秀家的院子里。萝卜要冬藏,最好就是挖地两尺埋下去,这样既不会冻坏,也不会放在外面那样糠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