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有病吗?
“反正多谢沈兄,只要不牵连小弟就好。”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小考生,如果真知道有人暗箱操作买卖考题,还真是无能为力,这毕竟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么简单。
沈之仪点点头,“你放心。”
三日后沈之仪来文魁楼找林重阳通消息。
他道:“黄教授那日去找王训导,题目一部分是王训导等人一起出的,还有一部分是从前上课积攒的。至于林学弟写的那个题目,他并不承认泄题,因为那是他们戏言之作,说是要将四书五经的标题混起来做俩题目。谁知道就能碰上考题,他们也觉得十分惊讶。”
“后来黄教授就去求见知府大人,知府大人正忙着阅卷昨儿傍晚才见他。知府大人表示自己是考前两天才写下考题密封存案,绝对不会泄露,四月初一之前就更没人知道。”
“黄教授寻思知府大人的意思,绝对不会泄露考题,若是被人碰上那也纯粹巧合,不必为此大惊小怪。他还揣测知府大人意思,碰对题目没什么问题,只要有两个考生一样破题那就全部不予录取。好在,没有咱俩什么事儿。”
至于知府大人会不会监守自盗,这就不是他们要考虑的问题。
不过林重阳和沈之仪觉得严知府不至于自己出题自己泄题,因为知府可以捞钱的地方不少,没必要冒风险从这里捞,一个不慎弄出去就是身败名裂的事情,比之其他项目贪腐,臭名程度数倍不止。
更何况朝廷对抡才大典的各项都要求严格,泄题这种事那是很严重的犯罪行为。
相比之下猜对题目问题不大,毕竟历来都有猜对的,别说县试府试,就算是会试都有,更何况有那么几科会试题目直接用同一个,所以猜题一点问题也没。
更何况如果人家要泄题,就不会用这样的方式。
不管怎么说,林重阳松了口气,笑道:“多谢沈兄,我这里是没问题了。”
要是不得到准信,心里总是疙疙瘩瘩的,吃饭都不香。
很快府衙前的照壁上就不断贴出公告,被公示的都是破题有重复的,知府大人训斥:尔等读圣贤书,却脑袋僵化不思进取,一味背诵程文时文,即便有幸碰到考题,却也百害无一利。凡碰到考题直接背诵程文者,一律不取,且第二篇文章直接不予考虑,第二场补录取消其资格。
这样的惩罚不可谓不重。
沈之仪一连几天被围住堵截,最后躲在府学没敢出门,他还大呼冤枉,你们一两银子想让老子单独给写破题?起码一人两百两才行吧?
可是先谁也不知道哪个是考题,这分明就是那些考生们愤懑无处发泄,只能想找他发泄一下。
冷静下来也知道只能自认倒霉,不但不会损害沈之仪的名声,反而间接送他一个猜题王的称号,不少人紧着问他院试文选的事儿呢。
那本怡园文萃上,三个破题都是沈之仪自己信手写的,并没有用林重阳的,因为林重阳对把自己的文章拿去当范文不是很感冒,甚至有点别扭。
一连五天直到第一场考试阅卷完毕,这个题目带来的噩梦才算消失,紧接着第一场没录取的就要去参加第二场补录。
再过三天,第二场补录的成绩也出来。
这日府衙便要张案公示考试结果,一大早看榜的考生和家属们就挤在府衙前的照壁下等着看榜。
青衣红马甲的差役们站在府衙门前,因为这特别的日子看起来也格外和气,一个个干净利索,直腰挺背的。
巳时,府衙大门被大开,一名差役高喊着:“乙巳年莱州府府试出案!”
然后就有六名书吏两两抬着一张写满考生姓名的大红纸疾步出来,看榜的诸人立刻潮水般涌上去,有人高喊着:“谁是案首,谁是案首?”
他们护送着那六名书吏,就跟护送稀世珍宝一样,生怕有半点磕着碰着。
到了照壁前,三名差役刷浆糊,书吏们就踩着凳子上去张贴。
这时候一名识字的差役就开始大声报喜:“恭喜掖县郝令昌相公得中府案首!”
榜下的郝令昌立刻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恭喜郝兄、贺喜郝兄!”
“郝兄案首,众望所归啊!”
“是是是,名副其实。”
恭喜声如潮水不绝于耳。
郝令昌满心得意,却还是要扳着面孔,做出宠辱不惊的样子来,只是实在高兴,裂开的嘴角怎么都收不住,反而显得有些滑稽。
不过片刻他的笑容又好像皲裂的瓷器一样,变得复杂起来。
还有人不断地恭喜他,“郝兄县案首、府案首连中,到时候院试也必然得中案首,那可就是小三元啊!”
郝令昌忙谦虚道:“不敢不敢,院试风云际会,能人辈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在这时候,又听那差役大声喊道:“恭喜密水林承阳林相公得中府案首——并列第一!”
“什么?两个案首?”
“并列案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从来没有的事儿。”
众人一下子炸了锅,纷纷踮脚伸脖地望过去。
照壁上贴了三张大红案纸,一等、二等、三等这样排下去,打头第一张为一等二等录取名单,依然是圆圈式放榜的,一圈五十个名字。
中央十二点钟方向是第一名案首的位置。
字号粗体又黑又大,十分抢眼。
众人都瞧过去,就见圈内的那个案首名字正是郝令昌,可郝令昌头上还有一个字号一般大却饱蘸浓墨,写得更黑的名字:林承阳!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可能两个案首!
众人议论纷纷,跟一滴凉水落进了油锅里一样,人声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