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阳看了看,还真是……罄竹难书啊,竟然有这么多,和百姓们的状书也差不多了。
他拿出最上面一沓子头目们的口供看,看了十几份之后眉头就紧锁起来。
严知府看他小脸皱成个包子,温声道:“哪里不对劲?”
林重阳嗓子还是哑哑的,不使劲说不出,使劲也没用,所以说话很费劲。
他道:“先生,半个字没有提郝家。”
严知府还没来得及看呢,便拿过去看了看,果然如此,他看向常先生,“怎么会这样?”
常先生道:“东翁,林案首,郝家毕竟是有名望的家族,虽然在掖县只手遮天,可一切都是用了手段的,并没有公开做什么残暴之事。为了顾惜自己的名声避免惹祸上身,我估计他们是专门有人联系这些泼皮,用的不是郝家的名头,所以招供的时候,他们也没法直接扯上郝家。”
严知府气道:“这帮奸诈小人。”
这也是郝家谨慎之处,他们多少年的积累,只要不是谋逆大罪,一般的罪名也不能治他们。
不过如果找到郝家在外面做坏事的代理人,也一样可以定他们的罪,虽然不能将他们连根拔起,断掉左膀右臂还是可以的。
林重阳就将自己分析说出来,严知府点点头。
常先生笑道:“那就劳烦林案首继续展示你出神入化的画技了。”
林重阳不好意思道:“让先生和常兄见笑,不过是雕虫小技,上不得台面的。”
好在画画比写话本还高级点,大爷爷不会觉得这是不务正业,奇技淫巧,所以没有制止他的爱好。
林重阳也不耽误时间,立刻告辞知府,由常先生陪着,一起去提审那些泼皮,按照他们的描述来画几个联系人的素描画像。
联络他们的一共有三个,其中最重要的是个就是赵四!
赵四原名赵守义,却是杨家屯的人,当初就是他将他们召集起来,后来还带了好几批人来和他们会合,住在一起,平日里出谋划策带着他们做坏事也是他拿主意的。
比如残害赵文藻一家,另外有好多事情,有和赵文藻差不多的,也有强抢民女或者抢人土地、财物者。
林重阳断定,这个赵四肯定和郝家的人有接触,拿到他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经过审问,得知事发当日,赵四带了人去平度,所以才能让林重阳他们那么容易带走了赵文成。
按照他们的意思,只要赵四在,谁也带不走赵文成,哪怕血流成河,大不了鱼死网破。
见他们居然还敢嘴硬威胁,气得林重阳走的时候让人狠揍他们一顿,千万不要留情。
他拿着素描画和常先生去了隔壁,“常兄,当务之急,赶紧找到这个赵四。”
有知府大人统筹安排,赵四绝对跑不掉,现在他在平度,估计都不知道这里的事情,正好可以派人去围堵。
严知府派人往平度县衙送信,若是有赵四的消息立即缉捕捉拿,结果那赵四居然得到消息,就地化整为零,带着一群泼皮直接失了踪迹,不知道藏匿去了哪里。
而平度那家原本正被他们勒索的布庄倒是解了围。
严知府勒令各地围设关卡一定要抓到赵四,既不能让他跑了,也不能让他被人灭口。
林重阳也找赵大虎悄悄安排一番。
赵大虎这些天跟着林重阳做事情,感觉比卖肉有意思,最近把肉摊子都交给别人,他专心听林重阳吩咐。
随时待命。
两日后,赵大虎回来汇报:“公子,最近小的派人四处打听,已经有眉目了。”
自从拿到赵四的画像起,赵大虎几乎发动了所有认识的人,他们再发动自己认识的,尤其是那些走街串户的货郎、卖豆腐、卖肉的,几乎涵盖了掖县以及邻县的大部分村落。
终于在掖县一个叫凤凰屯的地方发现赵四的蛛丝马迹。
林重阳大喜,“那就加快速度,别让郝家的人灭口了。”
赵大虎拱手:“公子只管等消息,小的亲自带人去。”
林重阳少不得还得叮嘱他不要走漏消息,尤其是府衙,那里面还真是鱼龙混杂的,有跟严知府一心的,还有整日混日子的,自然也有被人收买的。
赵大虎拍拍胸脯,“公子放心。”看着赵大虎离开的背影,林重阳笑了笑,这个赵大虎的确挺能干的,主要是为人还踏实,在文魁楼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赵一刀能养这么一个好儿子,也真是改换基因了。
知府衙门在明,赵大虎在暗,双重打压之下,赵四到底是被抓到,其过程也非常富有戏剧化,因为郝家的人也在暗中寻找他。
甚至可以说恰好是因为郝家的人出面寻找,林重阳让赵大虎等人肆意散播郝家要杀人灭口的言论,才使得赵四逃跑的时候为了躲避郝家的人直接撞入了赵大虎的包围圈。
好一个瓮中捉鳖!
赵大虎捉到赵四以后,还留下其他人假装寻找,只带了一个人悄悄地就把赵四和两头猪一起拉了回来。
所以当林重阳见到赵四的时候,他正一身猪粪,和两头猪一起被关在骡车上呢。
他被绑着手脚,塞着嘴巴,上面还盖着干草,一路上竟然真没人发现。当然这也得利于林重阳给赵大虎从严知府那里领来的府衙办事牌,他是帮府衙办正事的,路上不会接受盘问。
赵大虎原本是要将赵四脱下来洗刷干净的,不过林重阳知道后让他不要动,直接扔在车上即可。
虽然赵大虎不明白为什么,却也照做。
林重阳就拿着那副画像去了文魁楼放柴火的小院,跟素描一对比,还真是很像,那对距离很远的绿豆眼长得特有个性。
他拿帕子将口鼻围住,站在一堆高高的柴火堆上,打量了片刻,“赵四。”
赵四一脸的生无可恋,哀求地看着他,希望他给自己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