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是什么故知,毕竟也是一面之缘,林重阳道:“中华英雄传啊!”反正得拖他下水,锦衣卫多厉害,捉拿几个拐子那是易如反掌的。
青年站定脚步,回头看他,林重阳笑微微地朝着青年作揖,“在下密水林家堡林承阳,乙巳年生员。”
没通姓名的时候可以说是个人行为,爱理不睬也无所谓,现在林重阳自报家门,对方就不好再那般不耐烦。
青年收敛眉眼的冷意,神情变得柔和起来,抱拳,“在下京城人士,沈君澜。”
哎呀,那不就是沈老爷子一家的吗?反正他知道兖州和京城沈家是同族的。
林重阳发现突然就和原本阴森吓人的锦衣卫攀上了交情,顿时觉得还不错,最关键的是这里报官没得报,他也不知道那老货郎还有多少同伙,正好有锦衣卫,他们据说神通广大,最擅长跟踪拿人,那不是正好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救出那些女人和孩子。
他最见不得有人伤害小孩子,既然碰上自然得想办法管一管,此地离泰安和济南都不近,附近的人又不一定可靠,反而还是这个和沈老爷子有关系的沈君澜锦衣卫最可靠。
他立刻笑着把自己爹又引荐给对方,说明一下自家行程表示诚意,又道:“在历程县衙的时候,小弟听说这桩人口失踪案子,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那个货郎,所以想下去试探一下,这也证明了这货郎就是其中一个拐子。既然沈兄也在追踪他们,不如咱们一起合作。”
虽然人家可能不是追着拐子下来的,不过既然把拐子底细说得那么清楚,他就将错就错,当他们是追着下来,硬拖他们下水。
谁让他们知道拐子底细,竟然没有给县衙透点消息抓人!就算可能有官场以及什么什么的关系,可老百姓不管他们这些弯弯道道,老百姓只想活命啊,既然有线索就得救人抓人,刻不容缓!
沈君澜虽然没去过怡园,不过在京城见过囧大和沈之仪,又和兖州有书信来往,自然知道老爷子带着个小学生。既然是老爷子看中的小学生,那他们自然要查个底朝天,所以小学生的底细沈君澜一清二楚,知道他从小爱吃甜食,但是又挺克制,反正是有点矛盾地喜欢,就是那种我知道不好但是我又喜欢,所以偶尔会放纵一下。
是以方才看他去买货郎的糖,还当场就吃了一大颗,沈君澜才有方才的举动。
在他看来,这些读书人,书读得越多,人是越傻的。
当然他不解释,人家反而以为他神经病的。
他道:“我们有要紧公务没空管这个,你们只管去做你的事情,不必多管闲事。”
说着就要走。
林重阳急了,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啊,疾步上前又抓住了他的衣袖,“这怎么是多管闲事,为民除害,为君分忧,是你们的职责。现在君父的子民被奸人所掳,你们怎么能见死不救呢?也不让你们耽误公务,只请你们顺便援手,哪怕就给历城县衙或者泰安送个信也成。”
好不容易发现这货郎,可不能让他跑了,只是又不能打草惊蛇,万一他们觉察不对再把人给转移了。
他毕竟不是刑侦断案人员,于这个也不擅长,只觉得见到线索不抓住,就此错过,很可能那三十几个人就错失了被救援的机会。
锦衣卫擅长跟踪追缉,由他们暗中盯着那是再好不过的。
沈君澜看他一双眼睛黑亮亮的,清澈干净,里面好像燃烧着小火苗,有一股凛然正气让人无法拒绝。
林重阳看他略有犹豫的样子,趁热打铁道:“我与贵家族沈老爷子有几分交情,他是位仁慈善良的老人家,不但体恤下人,还怜悯那些穷苦学生和百姓,时常接济他们,更教诲我们以后为官要忠君护民,民之所需,即为官之所劳,现在百姓有难,官府路远,唯有沈兄所劳解他们之危难。”
沈君澜竟然无言反驳。
明知道老爷子才不会说这样的话,明知道这小子就是想出头又掂量力量不够赖上自己,可这份正气浩然之情,居然就是让人没法拒绝。
他淡淡道:“帮你办这件事,耽误了公务,上头问责,你担着?”
林重阳一怔,怎么就我担着?这锅咱可不背,“沈兄,这件事可不是帮我,而是帮上头,都是上头的事儿,人命关天的大事,为什么要问责呢?”
胡搅蛮缠!
沈君澜道:“你吃了他的糖,他们自有人暗中跟着你们。你只需要假意继续吃糖,走个二十里路昏迷就是。到时候他们自会出现,我的人悄悄跟着,借此寻出他们老巢,当场抓贼救人。”
林重阳明知道他是有意敷衍,却也放开他的衣袖,拱手致谢,“小弟代那些随时可能被害的百姓们谢谢沈兄。”
沈君澜看了他一眼,拱手,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林重阳挠挠头,还说不是敷衍,让自己当诱饵?自己都十来岁了,那拐子抓的都是低于八岁的,要么就是大姑娘,他不合格啊。
他跟林大秀详细解释了一下,林大秀皱眉道:“那我们也不必急着赶路,不如多留两天。”让儿子做诱饵,荒郊野外发生什么事儿,总归不好对付,这里是官道,他们也不敢乱来。
所以还是在这里好。
林重阳想着刚才沈君澜好像有急事,回头看看能不能请他来好好计划一下,他走到窗口往外瞅瞅,也没看到锦衣卫的身影,倒是赵大虎回来了。
赵大虎进来,林重阳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他咕咚两口喝下去,“公子,那俩货郎在前面岔口分道了,一个往东南,一个往西南去”
林重阳想了想,对赵大虎道:“我和爹留在这里,你回去找曹典史,多带人来。”
林大秀道:“要不我们联系一下当地的里正和民勇?”
林重阳摇头,“爹,咱们对这里不了解,不知道这些拐子在这里只是路过还是据点,万一他们互相有勾结,咱们反而打草惊蛇。”他对两人道:“不如这样,我在这里装病,大虎你回去找人,轻装简从,辛苦一些,一天一夜差不多能赶来。”
就算捕快们好逸恶劳,可这样大的功劳在眼前,要是不拼命,那就等着被一撸到底吧。
之前他想着最多两天的路程,人多不便,这样轻骑简从就好。只是也没想到会路上遇到嫌犯,少不得要临时改变一下计划。这件事也让他暗下决心,还是得招募勇士,以后出门多带几个人,做事情不至于束手束脚。
至少若是祁大凤在,他就敢行动,不必非要借助沈君澜。
这家君子店是不是黑店?
黑?老板孟子君当然不承认,他可是堂堂正正的生意人,祖籍泰安,三代之内无再嫁之女,无犯事之男,出身清白的很。
不黑?孟子君也要笑,这年头想顺风顺水做点生意,没有点关系路子,你做得开?当然有,那些正儿八经做小生意的,想跑路子也跑不上的,一年到头只能靠着一双脚一张嘴忙活,累到死也就是糊口而已,想留点余钱给儿子娶媳妇都不成的。
尤其是将客栈开在官道这样的要害之地,生意红火,多少人眼红?不只是衙门要打点,那些地痞混混们也不能怠慢,所以必须黑白两道都混得开才行。
可以说在这地界方圆百里发生的事情,没有他孟子君不知道的,可知道不代表就会说,更不代表就会管。
人口失踪怎么啦?死人怎么啦,哪天还不有人死?
天底下死的人多了去了,要是打仗,一夜之间几千几万人也就死了,有什么好讲的?
他自然也知道投宿的人形形色色,黑白都有,可这跟他没关系,只要好好地交足房钱就好,就算这里有个江洋大盗,官府拿人,那也赖不到他头上。他也不知道那人是江洋大盗不是?要赖他的话,那不是更得赖当地官府,在你治下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