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是谁?”
王柳芽道:“你不是要见我,怎么见得反而问我是谁。”
王柳坡哎呀一声,欢喜至极道:“柳芽儿啊,我的妹子啊,你终于回来了,这十年娘和哥哥真是日思夜想啊。”他赶紧穿衣下地,又去隔壁招呼他娘,“娘,柳芽儿来了!”
看他兴奋地跟一只猴子一样蹦跶,王婆子急道:“你来、来,我跟你说话,你、你让她、让她来……”她一阵咳嗽,就喊道:“柳芽儿,柳芽儿,来,你来!你冲我来!”
王柳坡笑他娘高兴傻了,趿拉着鞋子下地请他妹子入内。
拉开门的时候,他看到院子里站着几个人,中间一个男人身材修长,眉眼俊美,跟当年那个三老爷有点像,他旁边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妇人,身量苗条,模样姣好,她旁边是个少年,俊秀得跟那天上的月亮一样,让人看得见摸不着。
看着这样一家三口,他突然有一种自惭形秽,说不出话来的感觉。
王辛氏啪嗒啪嗒地快步出来,“怎么不让妹妹和外甥进来,哎呀,还有妹夫,快进来,都是一家人,不用瞎讲究,快进来。”
她穿着寝衣,只套了一件薄薄的外衫,勒得胸前愈发波涛汹涌,被夜风一吹,冷津津的。
林大秀看王柳芽。
王柳芽微微颔首,举步进去,直接去了王婆子那屋。
王辛氏还把另外一盏灯也端进去,好亮堂一些。
王柳芽进了屋里,看着炕上那个目光阴沉的老婆子,十多年没见,对方没有一点内疚和悲伤,更没有一丝高兴,只有满脸的戒备和怨恨。
这哪里是亲娘。
王柳芽突然之间不怕、不伤心、不内疚,那些痛苦彻底被风吹走。
她就那么目光平静地看着对面的亲娘,在她心里已经不是亲娘,只是一个老婆子。
她原本听了儿子说的,老婆子被儿媳妇虐待,寻思见了自己会痛哭流涕地悔过,会求自己带她脱离苦海,她还有点犯难要不要管,现在看来自己多心了,对方不但不会跟她哭诉求她从儿媳妇手里救命,反而还戒备她怨恨她是不是回来报复王柳坡的。
在她的心里,儿子始终是最重要的,女儿就是草芥。
王婆子恨恨道:“你回来干什么?”
王柳芽道:“我夫君和儿子在这里,我当然要回来。”
王婆子道:“你也知道你男人和儿子,你怎么就不体谅我?我也是为儿子想。”
林重阳见着老婆子居然一点都不悔改,还真是百炼钢成魔头,他淡淡道:“这么说,你不想带着儿子媳妇到林家堡享福了?”
王辛氏一听急了,“娘你老糊涂了,怎么跟妹妹说话呢。”
王婆子用力地拍着炕,尖声道:“我没糊涂,你们才糊涂,她哪里是让我们去享福,这是去活埋,你们就等死吧。”
林重阳都有点佩服她,这个老婆子也够可以的,没有被臆想的富贵冲昏头,不像她儿子那样蠢。
不说他现在的身份,就是林家堡以前,要对付王柳坡,那也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只是不值得而已。
现在王柳坡不但不低调,反而蹦跶出来找存在感,在他造成实质性的麻烦之前,就必须要解决掉了。
王柳坡和王辛氏生怕林重阳恼了,赶紧道歉,十分地谄媚讨好做小伏低,甚至连呵斥王婆子的事儿也作出来,气得王婆子一个劲地捶炕。
王柳芽瞥了她一眼,道:“你说为了传宗接代,为了我爹,我也会帮王家传下去。”她对林重阳道:“去领你弟弟走。”
林重阳早就打探好了王柳坡家的事情,自然知道王铁,他转身去了院子,祁大凤已经领着王铁等在那里。
林重阳道:“你叫王铁。”
王铁声音怯怯的蚊子哼哼一样,“是。”
“我叫林重阳,是你姑姑家的表哥。你亲娘早就死了,你爹和你后娘带着你奶奶和弟弟妹妹去享福,嫌你累赘,你跟不跟我走?”
王铁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点头。
林重阳就道:“你要是跟我走,以后要守林家的规矩,好好读书,回头把王家门户立起来。”
王铁虽然不懂,还是点头。
林重阳就让祁大凤把王柳坡拿着的那张聘书交给王铁保管,带他上马车,这时候屋里传来一声嚎叫,是王辛氏,“什么?不去林家堡?那去哪里,我们不要去别的地方,我们要去林家堡!”
王柳坡也吓坏了,不是说去享福吗?“怎么哄人怎么哄人?”
王柳芽道:“是让你们去享福,也没说去林家堡,谁也没哄你们。”
是你们自己利欲熏心而已。
王柳坡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柳芽儿,柳芽儿,你这么狠心呢?你还记仇呢?亲兄妹哪里有隔夜仇?”
他似乎忘记当初怎么逼迫亲妹妹,怎么要去抓亲妹妹回来,逼的她走投无路想投河自尽的事儿。
“娘哎——她这是要我们死啊!”王柳坡崩溃了。
王辛氏也开始尖叫着斥骂,“我不去,我不去,你们休想抓我去,我要合离,我要合离,我不是王家的人!”
王婆子拿头使劲撞墙,“他爹,你睁开眼看看吧,看看这个死丫头干的好事啊!她发达了不提携哥哥,还想逼死亲娘和哥哥!”
王柳芽眼神冷漠地看着他们做戏,“我爹只关心王家能不能传宗接代,这是你们说的。”
当初她拿爹说话,他们说“爹只管传宗接代,没有孙子比什么都大,为了孙子其他都可以丢弃。”
她也看明白王婆子,这么多年被王辛氏虐待都没有死,现在更加不会死,不过是苦肉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