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个个身材高大劲瘦,穿着青绿色的曳撒,腰挎长刀,面色冷峻,眼神如刀锋一样刮过在场诸人,立刻就让人感觉冷意侵人。
为首的正是魏十三,他朝着林重阳笑了笑,转首喝问何用几人。
何用一眼就看到魏十三对着林重阳笑,更断定他们眉来眼去林重阳是有靠山的,也越发笃定他的会元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他被自己的英雄情绪冲昏头脑,忘记天子脚下任何人不得放肆这句话,“我不服,我要面圣!”
魏十三冷冷道:“面圣?你算个什么东西!”在何用冲上来的时候,一巴掌就将其扇翻在地。
何用歇斯底里地喊:“你们、沆瀣一气、残害士人!”
魏十三看他还来劲了,大手一挥,“带头闹事者,拿下!其他人都散了,不散的一律拿下!”
拿下去哪里?关进镇抚司诏狱去?
何用等人突然就害怕起来,关于锦衣卫的传说太多了,其中有一条就是他们深得皇帝信任,可以肆无忌惮拿人下狱,凡是进了诏狱的,就没个能囫囵个出来的。
可惜魏十三不给他们机会,直接就让人将一干人等给带走,他看着礼部大门被打开,内有人影闪动,也不留下啰嗦,带了人就离去。
这时候礼部的人姗姗来迟,唐煜为首,跟着一干主事等官员,一出现他们就严厉斥责还在附近逗留的几个落第举子。
礼部官员出来发声,他们是不敢忤逆的,否则很可能会被治罪取消伺候的会试资格,所以都乖乖地散去。
唐煜等人也知道锦衣卫并不会将那几名考生真带去诏狱,只会丢去哪个班房关一下,回头让礼部官员去处理一下就是。
林重阳等人立刻上前参加唐煜诸位大人。
唐煜抬抬手,让众人免礼,态度亲切温和,“方才本官一直在后衙办公,未曾及时前来解围,诸位受惊啦。”虽然他这样说,可在场的人也没个傻子,自然都认定他们是在看热闹故意不出来的。
至于现在为什么出来,难道是因为锦衣卫打断了好戏,看了上半场没有下半场?
蔡康等人看了林重阳一眼,见他没有带头说话,只好开口,“多谢大人关心,并不曾受惊。”
无用社诸人心头冷笑,他们很奇怪唐煜的态度,这是怕被连累,还是想隔岸观火看好戏?
乡试他对林重阳关照有加,这一次却是为何?
明明何用一出现的时候,礼部官员就可以出来呵斥将此事压下去,或者带至内堂问话即可。
可他们偏偏一个人没有出来。
这就有点微妙了。
而林重阳的想法也差不多,他之前对唐煜是十分感激的,毕竟乡试自己差点落第,是唐煜搜落卷把自己搜上来的,这也是美谈一桩。
原本想着会试结束不适合走动,等殿试成绩定下以后,他就带着同学们去拜会的,现在这事儿一出,他觉得还是找沈老爷子商量一下再说。
当然不管心里想什么,他面上对唐煜依然恭敬无比,只要唐煜看向他,他就会立刻给与眼神回应,十足一个乖巧好学生的样子。
很快翰林院学士李本也带了几个侍读学士和侍讲学士出来,其中一个居然是谭大人谭赟。
林重阳等人立刻上前见礼,李本笑呵呵地让他们免礼。
李本和唐煜交流了一下,笑道:“启光兄,方才这街上有点闹腾,没事儿吧?”那动静呜呜嚷嚷的,他们翰林院在最后头都听见了,他就不信唐煜在礼部会听不见。
唐煜自然不会被他挤兑,两句话就能将自己摘清,“不过是一些落第举子们发泄不满罢了,没什么,咱们这就进大明门吧。”
既然是演练自然要提点一下,会元在前在左,跟着唐煜,亚元在右,跟着李本。
其他人便自动排在后面,排成了百多人长的队伍入宫去。
因是演练,所以礼部等负责礼仪的官员在一旁陪同监督,见到什么问题立刻就要指出,务必让中式举人们按照礼仪要求一点都不能错。
自一踏上金水桥过了承天门,众考生们就不由自主地感觉浑身一紧,好似凭空被人套上了一层枷锁一样,不由自主地就夹紧臀部,收腰挺胸,目不斜视,呼吸细微绵长,一个个紧张得跟木偶一样。
看得旁边的礼部官员们暗笑不已,瞬间找回了优越感,当初他们也是这样过来的,这段路走得别提多煎熬了。
这只是演练,还不到殿试呢,若是陛下驾临,只怕这些菜鸟们要吓得尿裤子!嘿嘿。
谭赟忍不住微微歪头扫了一眼林重阳,这小子果然非池中物,当初小小年纪就赚下一个不为强势的名声,呵呵,自己是霸道强权么?
当初自己那般欣赏他,是真心诚意想收他为徒,让他和令昌一起跟着自己读书的。
只不过人家傍上了更高的枝儿而已。
想到这里,他觉得有些不舒服,原本觉得自己非常大度,已经不计较的事情似乎没有那么容易忘记。
尤其自己后来不升反降,翰林学士没做成只做了个侍讲学士,简直一口老血憋坏了肝脏。
虽然并非因为莱州府道试降职,可他总觉得是有点关系的,所以才怎么多觉得意难平,心气不顺。
他不顺,林重阳几个也觉得尴尬,虽然早就知道进京难免会碰到,只要心地坦荡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可真正狭路相逢,不是那么容易相逢一笑泯恩仇的。
当然,他对谭大人依旧恭恭敬敬,看不出半点曾经的矛盾,而谭大人的表面功夫做得也极好。
自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三月二日过后,殿试如约而至。
第154章 廷试
三月二日晚上, 林重阳激动得半宿没睡着, 那感觉就和前世要和队友们去跟外国友人参加辩论会一样激动, 又跟和国家领导人握手一样光荣。
他觉得自己是被林毓隽等人传染了一些情绪。
皇帝对他们来说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这个时期的官绅们对皇帝那种感情就跟后妃对皇帝是差不多的, 又敬又爱, 互相“争宠”,如今即将步入这种场合, 可以拜见皇帝陛下, 自然是既荣幸又激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