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玲珑顿了动作,是张婶子和老福头的声音。
“ 呸!真是碰上疯狗了,家里不来闹了竟跑到东家的铺子里,日日搅扰,现在都没客人上门了!老福头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老泼皮,自己儿子不过给人做了个倒夜香的官,看给她能的,这便开始作恶了,要是真让他做个有实权的官,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哪还有活路可言!”
“谁说不是呢!”
“……”
缓缓收回手,曲玲珑没再细听,转身出了内院,进了前院的书房。
曲堂礼正在擦拭博古架上的古玩,见曲玲珑过来,他停了动作有些诧异:“玲珑?”
曲玲珑垂了眸子,黯然道:“都怪女儿,若不是我那日执意要去庆云寺就不会碰上陆家母子,也不会害的阿爹将铺子都关了。”
曲堂礼听的眉头一皱:“这是什么话!他们作恶如何能算到你头上,且不可乱想。”
心中愧疚,曲玲珑微微点头:“那阿爹就任由他们闹下去吗?”
曲堂礼沉吟:“现下也是没法子,且先避些日子吧,我不信他们能一直如此。”
想了想,曲玲珑摇头:“不好说,那个陆大人不日会回京,但他主家却还在青桑县,此怨已结,难保她不会无事相扰。”
“这倒也是……”
曲玲珑看他:“女儿觉得此事最好还是和表哥说下。”
“子玉啊……”曲堂礼想了想摇头:“他虽在京为官却是翰林编修,也不管民事,咱们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别给人家添麻烦了。”
曲玲珑原本也不想麻烦旁人,听得曲堂礼如此说便也不再坚持:“那就先照阿爹说的等等看吧!”
回到后院阁楼上,曲玲珑双手捧着脸坐了好一会儿子,方唤来了碧落。
“你知道最近有哪些乡邻要进京吗?”
碧落摇头,不解:“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曲玲珑放下手,坐直了身体看她:“你说这从没人想做的史塔令,却被那个陆大人却做了,京里的人会好奇么?”
碧落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我觉得会,要是我肯定也想知道这个甘心花银子给人倒夜香的人是个什么样的。”
曲玲珑笑了笑:“那若京中的高官们听到他这个甘心花银子给人倒夜香的陆大人回乡之后竟是个仗势欺人的人,会如何?”
“会,会……”想不出具体会如何,碧落会了半天,索性一拍手:“反正不会便宜了他!”
“是呀!”曲玲珑将她往门外推:“那你快些出去打听打听最近有哪些乡邻要入京呀!”
被推着走了好几步,碧落才反应过来,笑的牙龈都出来了:“我这就去,这就去!”
看着她走远,曲玲珑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些,拿起红木雕葡萄纹嵌理石圆桌上打了一半的络子,下楼坐到了秋千上。
秋千微荡,四周花香阵阵,无人搅扰,曲玲珑很快便将络子打好,正在收线,一声呼喊,曲堂礼正快步走过来。
曲玲珑赶紧放下手中的络子起身:“阿爹怎么了?”
曲堂礼抄着手,看着她期期艾艾道:“玲珑啊,阿爹想让你帮忙送次货。”
虽不解为何让自己送,曲玲珑也没多问,忙点头。
见她乖巧,曲堂礼心中更是愧疚,他一直将他这个女儿捧在手心里疼,哪里让她干过这种活。
叹了口气,曲堂礼带她去了前院书房,从博古架上取出一个斑犀钿花小匣子递给她:“原不该让你去,可这赤金石榴镯是方大户他夫人要的,妇人之物不便让男子经手,但那前来的小厮又嫌弃碧落他们身份低微,是以只能让你走一趟了。”
说着他黯了神色:“铺子关了也有几日了,这方大户是咱们的老客,阿爹不想惹他们不愉。”
将这小匣子妥帖的收好,曲玲珑看他:“不过走一趟,且我与那夫人都是女流,不碍事的,阿爹莫觉得愧疚。”
“哎,哎”曲堂礼取出帷笠给她戴上,嘱咐:“送去就快些回来啊,别在外多留。”
曲玲珑点头:“女儿省得,阿爹放心。”
出了大门,一个衣帽周全,眉目清秀小厮模样的人正站在外面。
曲堂礼朝他拱了拱手:“瑞哥儿,这便是小女,就让她给夫人将镯子送过去吧。”
那个叫瑞哥儿的小厮不在意的“恩”了声,看向曲玲珑神态却颇为恭敬,躬了身子替她引路:“小的叫瑞福,女郎请跟小的来。”
方大户家在街中,相较曲家所住的西郊也颇有段距离,曲玲珑跟着他穿过了几条繁闹的街道,在她走的气喘之际终于到了。
朱红色的高大门庭前是两座威武逼真的石狮子,门前两个守门的家丁见他们过来便赶紧着开了大门引他们进去。
里面影壁旁早候着两位俏丽的丫鬟,伸手扶过曲玲珑:“女郎请跟奴婢来。”
曲玲珑微觉怪异,脚步顿了顿,一旁的瑞福见此笑道:“女郎且随这两位姐姐去吧,夫人所居内宅,小的可不敢过去。”
这倒也是,曲玲珑微微颔首,因着在旁人家中她不好乱看,只是目不斜视跟着两个丫鬟走,也不知穿过几道门,过了几个回廊,又上了几座拱桥方进了垂花门,到了内宅。
看着眼前的纱帐重重女眷内室,曲玲珑站在门下没有进去:“劳烦两位姐姐通报一声罢!”
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的打开内室门前的纱帘,笑道:“夫人身体有些不适,不宜见风,近几日都没出过房门,是以这才将女郎请到了这里,奴婢也不识得镯子这些个贵重物件,夫人若问起少不得还需女郎解答呢,女郎还是进去罢。”
她们说的也在理,且同为女流,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想到此处曲玲珑点头,抬步上得台阶进了内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