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初是个能叫人安心的人。
太子这么盯着,盯了两年,专注林如初在边关时的言行,这么久了才放心。
因此太子妃也是放心的了。
“一转眼儿,我就要嫁人了。”长乐并不是悲悲戚戚伤感的性子,不过是太紧张因此才有了些小小的惆怅,转过头就忘得一干二净。更何况当昭阳帝与赵皇后并肩而来,昭贵妃叫昭阳帝殷勤地扶着,长乐就眼睛亮了。
昭阳帝的眼眶红红的。
“往后好好儿过日子,如初温柔,你不许任性,知道么?”昭阳帝红着眼眶就对仰头扒着自己手臂的长乐说话,见她一双潋滟的眼睛里都是依恋,仿佛还能想到当年,他抱着小小的女儿时的那种狂喜,还有小小的女儿咿咿呀呀叫着父皇追在他的身后的岁月。
“我可贤惠了。”长乐认真地说道。
“有什么心里不痛快的,不要闹如初,回宫来和父皇说,父皇都给你做主。”
这就是给长乐做靠山了。
长乐继续点头。
“虽你身份尊贵,不过也不要摆着公主的谱儿……罢了,朕真是白嘱咐一场。”昭阳帝临到嫁女儿了,又觉得不能叫闺女太摆谱儿,这种感觉怪难受的,他伸出大手摸着长乐的发顶,才摸了两把,就叫赵皇后给摁住了。
“发髻都乱了。”
“现在皇后还计较什么发髻么?”皇帝陛下好委屈啊。
“不过是出个门儿,回头长乐就回来了,陛下何必伤心成这样。”赵皇后虽然这么说,可声音却还是嘶哑的。她往外头看了看天色,又见外头众多的公主内命妇都在贺喜,昭贵妃在外一声不吭地陪着,就与长乐笑了笑。
“别怕,你与你表哥情投意合,往后一定过得很好。”
“那当然。”长乐就特别果断了。
赵皇后见她一脸对林如初的信任,就忍不住微笑起来。
作为大婚的公主,也没有什么被人背出去的,就是公主带着自家驸马与许多的侍女一同浩浩荡荡地上了轿子出宫开府,顺便还有不少宗室亲眷都在公主府里等着新人们呢,见外头时辰到了,夜色都晚了,长乐这才起身,拜别长辈。
见她婀娜地穿着嫁衣,垂头给自己拜别,昭阳帝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捂住了脸,摆了摆手。
长乐看见了,也觉得伤感起来。
她本以为大婚都是喜事儿,可是却看见父亲哭了。
“朕送送你。”林如初正在外头等着,远远的,一身红衣眉目晶莹端丽的青年立在灯火通明的繁华之中,那一瞬间继续夺走了这此间一切的光彩。昭阳帝远远地看了那嘴角噙着温柔笑容的青年,顿觉心酸。
“朕,朕辛辛苦苦养大的公主哇!”他亦步亦趋地跟着长乐,伤心得不得了。
哪怕赵皇后再伤心,也觉得昭阳帝有点儿蠢了。
长乐急忙回头安慰了一下自家亲爹。
那个……虽然公主殿下也很伤感,可是真的不可以悔婚啊!
被亲闺女给哄了哄,昭阳帝这才忍耐着没有命禁卫将倒霉女婿给打出宫中,此刻就见太子一身锦衣立在门口,见了长乐出来,太子对长乐招了招手,对昭阳帝恭敬地说道,“儿臣听说民间女子出嫁,都是兄弟背着她上花轿,因此……”
太子温煦的目光落在呆呆的长乐的脸上。
“皇兄背你出去。”
“那怎么行。”太子,这可不是普通的兄长啊,昭贵妃就低声阻拦道。
“此时此刻,我只是长乐的兄长,做兄长的背一下妹妹怎么了?”太子就笑眯眯地走过来,见长乐吸了吸鼻子对自己张开了手,轻笑了一声转身弯腰,就感到背上一沉,小小的身体就落在了他宽厚的背上。
“阿兄。”长乐抱着太子的脖子,小小地叫了一声。
“你乖啊。”太子这不经意的一句话,就感到有一滴温柔的眼泪,掉进了他的脖子里。
当年年幼时,奶声奶气的小小公主,就扭着温润少年的手,仰头叫道,“阿兄啊。”
她的脸上总是带着调皮捣蛋,各处钻沙后留下的灰迹,一看就是调皮却伪装乖巧。
他也总是应一声,然后无奈地把她抱起来,给她擦干净脸上的痕迹,不要叫昭贵妃发现。
“你乖啊。”他总是纵容地说道。
然后得到一个亲昵的蹭蹭。
一转眼,调皮捣蛋的小东西长大了,能嫁人了。
或许很快,还会为驸马生儿育女,然后目光更加专注地落在儿女驸马的身上。
太子就心酸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身份敏感,因此素日里疼爱长乐却一直不能如纯王那般随意,可是他疼爱长乐的心,并不比纯王少多少。更何况做太子的都要形容内敛,哪里能如纯王那样嗷嗷叫着追着妹妹跑呢?
可是如今太子也忍不住了。
“别听父皇的话,往后若林如初对你不好,你会回来找皇兄,别说什么委曲求全的屁话。”太子一边含笑背着妹妹走向远处的美青年,一边就交给妹妹很可怕的话了,温柔地说道,“这世道,却什么都不缺驸马。他侍奉得你不好,回头咱们还能寻个好的。”
长乐没有说话,蹭了蹭他的脖子。
她知道太子都是疼爱自己,才会说这样的话。
“多谢太子殿下。”林驸马还在对走过来的太子感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