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音镯传达完消息就黯淡下去,南棠思忖片刻蹲到地上,翻出刀片剜去兔子后腿上的腐肉与蛆虫,再以绷带重重包扎后,提着兔子的耳朵走到香炉前,一把塞进去。
净犀香既然可以帮它逃过萤雪的追踪,想来也能藏住一时半刻,等她处理完要紧事,回来再做决定吧。
“在我回来前,你就呆在这里,别瞎跑。”南棠指着它的鼻头道。
兔子的下巴搁在香炉沿上,没了黑雾嚣张的模样,耷拉着耳朵可怜地望着她,活似被主人苛虐。
南棠却转身就走,往玉观峰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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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穷三代这是人尽皆知的常识,所以修仙界的修士,除了混到高位的,并不只专注修行。不论是散修还是有门派的修士,他们都需要赚钱买符箓、灵丹妙药、仙器仙宝,区别在于门派会给门中弟子提供各种优于外界的资源,但相对的,门派内的弟子也需要付出劳动才能获得对应收获。
这点与凡间一样,凡人赚的是金银珠宝,修士赚的是各种资源,以及仙币。
仙币是修仙界的流通物,相当于凡间的金银铜钱。
作为眠龙山脉最大修仙门派之一的重虚宫自有一套运作标准,门中众修修行之余,都需在门派任职。
南棠作为掌门夫人,也不例外。
她的职责是教导初入山门的凡修。
除了重虚宫在凡间挑回的弟子外,每年也有大把的凡人不惧艰险勇登高峰,跪到重虚宫宫门外,以求入门修仙。但这些人一般资质欠佳,虽会被留在重虚宫中,但也只是编入外门班,一边承担粗使的活计,一边学习些入门的功法。
而她的修为低下,空有师叔名头,要做内门老师是无法服众的,便被安排在外门教些基础理论。
但她没想到,自己去北境前接手竟是丙班。重虚宫原本只设了甲乙两个外门班,丙班是今年新增设的,专门收纳甲乙两班内不安分的弟子,所以出了名的难教。丙班弟子资质差也就罢了,还专出妖魔鬼怪。难怪玉观峰请她执教时,一反常态的好话说尽,原来是为了哄她接下这颗巨雷。
如今接也接了,她有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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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踏上玉观峰的迎莲石,南棠就迎面遇上丙班弟子刘子旭。
刘子旭是丙班最安分的修士,也是整个重虚宫资历最老的外门弟子,年纪都快和南棠一样大了。他比南棠还没天赋,修炼得艰难,数十年过去也没突破炼气,到现在寿元将近,已是鸡皮鹤发的老者模样。
南棠才接手丙班数月时间,对这些弟子并不熟悉,所幸刘子旭时常在旁协助,她方渐渐了解丙班情况,但也正因此刘子旭反而成了丙班中最不受待见的那个。
毕竟不论在凡间还是仙界,爱向老师打小报告的弟子都受排挤。
“老师,这次冲突主要是宁霞峰的弟子克扣了咱们班每月的聚气果,大伙气不过,所以才与宁霞峰闹起来的。”刘子旭跟在南棠身边一边匆匆行走,一边道。
外门班的弟子都由门派统一分配的修士教导,故只称对方”老师”,只有当他们拜入某座仙峰时,才会拥有真正的师傅。
“好端端的对方为何克扣你们的聚气果?没有其他隐情?”南棠问道。
刘子旭顿了顿,压低声音:“是因为叶师妹……”
他一番解释,南棠总算弄明白个中缘由。原是宁霞峰的内门弟子李今垂涎丙班女修叶歌美色,找尽一切办法想要得到她,却均被她断然拒绝后开始刁难,丙班弟子替她鸣了几次不平后,他便转而为难起丙班人来。
修仙界强者为尊,尊卑之分必将带来巨大矛盾,仅管江止接任掌门以来三申五令不准恃强凌弱,但还是无法杜绝此类现象,内外门的矛盾由来已深。
南棠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解,进了玉观殿,一眼就瞧见背缚荆棘跪在殿中的弟子。
好话说尽,笑脸赔尽,南棠才把人从玉观峰带回坐望庐。
丙班总共才十二个弟子,参事的就占了六成人数,如今都垂手站在坐望庐的教案前。
南棠目光挨个扫过他们——都是刚入仙门没几年的修士,虽然跪着,但眉宇间少年锐气不减,会让她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
她暗暗叹声气。
全是未过炼气期的弟子,资质一个赛一个差,性格也五花八门:有刘子旭这样胡子头发花白的老修;也有背着血海深仇修行的;还有懒散圆滑成天想赚钱的……
“宁霞峰克扣灵果之事,你们为何不先来与我商量?”南棠开口问道。
没人回答,良久只有刘子旭开口打圆场:”师弟们不愿老师为难,不想给老师找麻烦,所以才将此事按下。”
南棠一眼看穿:”所以闹到玉观峰集体受罚,我就不为难了?”
案下的修士并不与她对视,只各自低头看地——像她这样的老师,他们这些低修见多了,仁义道德挂在嘴边,又有几个是真心为他们?就连来丙班执教都勉为其难,何况要为了他们开罪宁霞峰?求自保、打圆场才是他们一贯的油滑做法,更遑论眼前这个满门皆弃的掌门夫人。
南棠还待说什么,坐望庐外忽又降下两人,她只得起身相迎。
“这位是陆卓川陆师弟,虞师叔应该见过的,云珊师姐此前也应该与你提过此事,从今日起,陆师弟就会留在丙班修行。”说话的是玉观峰的弟子,他带了个少年过来。
南棠捏捏眉心,看着眼前双臂环胸,眼底无丝毫尊师重道之意的少年,大为头疼。倒是庐中其他修士都扒着门框、挤在窗口朝来人张望,听到这个名字时不约而同发出低惊。
陆卓川,那可是重虚宫的名人。青寻峰峰主的第七子,出生时就资质过人,原是重虚宫寄予厚望的少年天才,谁曾想去岁在试仙会时与别派弟子起了争斗,被废了修为,又与父亲闹大吵一架。青寻峰主大约是要让他长个教训,于是将他送到这里吃苦受罚,以正心态。
南棠瞧着对方那副满不在意的叛逆模样,就觉得青寻峰主的盘算可能要落空,十七、八岁的少年,野性难驯,哪这么容易管?
倒是她……最近的麻烦是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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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下陆卓川,南棠又训斥了丙班弟子一番,心道抽空还得去宁霞峰把这批聚气果的事给解决了才妥当。
就这般脑袋里堆满事,南棠从坐望庐回来途经龙渊时,凑巧遇到夏淮带着两个道童在那里采集瘴毒之气。
“师叔。”两个道童远远看到她就打了招呼。
“这只雪羊怎么了?”南棠点点头,看着道童手里抱着的一只灵兽问道。
雪羊是门派内养来剃毛织布做裳的,只比灵耳兔大一点,羊角弯而短,憨态可掬,常生于极寒之地,故名雪羊。现下道童手里抱着的这只似乎已经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