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音停止,但猴群已然知道有危险,数十只公猴聚集在山下,在猴王的指挥下,迎击商九等人。商九率先冲入猴群,他原是使刀,如今换成木棍做武器,叶歌的人影未现,天雷火雨却已在商九附近落下,将他四周的猴群烫得吱哇乱逃,商九便得到机会往里冲去,身后的四人跟上,五人直奔猴洞,目标是猴王。
擒贼先擒王,这个目标并没问题。
南棠边看边忖。
陆卓川也没手软,他的身影在猴群中神出鬼没,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只以手代刀劈晕灵猴,而刘子旭则一边避敌,一边掐诀施术在前方制造泥泽或迷雾以减低猴子速度,迷惑其视线。这些都是些基础的自保法术,不具攻击力,平时他们很少特意修炼,但用在这样的战斗中,却有很特别的效果。
他们配合得不错,一开始挺顺利,他们很快逼近猴山,但就在将要靠近猴山时,变化突然发生。
悬岩上的猴王倏尔抬手,猴山前一丛火棘突然升起,将商九围在其中,猴王又是一声令下,猴群齐刷刷改变攻击目标,都奔着叶歌攻去。叶歌的攻击力是五人中最强的,但即使她的身手也不弱,但面对群起而来的攻击,又要施法又要避敌,多少也有些捉襟见肘。
这个时候,刘子旭当机立断,要求陆卓川先保叶歌后退,留待商九突破火棘圈的包围后再重新攻击。
一道黑影如电光般倏尔朝前窜去,却是陆卓川不顾刘子旭的指挥冲到火棘圈旁,手中银光闪过,切开火棘。他这么做,确实将商九从火棘圈的包围中解脱出来,然而却令后方的叶歌彻底陷入猴群包围中,与众人脱离,刘子旭一人要控制两头,顾此失彼,开始手忙脚乱。
五人的队形完全被打乱,那边陆卓川救出商九后,只朝商九道:“掩护的上山!”
说话间陆卓川向山上望去,猴王似乎已近在眼前。
“回来!快点回来!”刘子旭的叫喊声急切传来。
他们腰间别的一枚黄符绽起阵红光,同时发出一阵嗡然震动,这是五人间用以保持联系的传音符,红光急起证明有急情。
然而,陆卓川只盯紧猴王,全然不顾刘子旭喊话,也不管商九有没跟上,脚点山岩,朝上直冲。
就在此时,山上的猴王又是举起手,山间的猴子不论公猴母猴都统统朝山下狂掷石块与木头等硬物,其中还夹杂一些打磨粗糙的木箭。一时间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各种尖锐硬物下雨般砸向二人。商九望望远处,又看着孤身犯险的陆卓川,咬咬牙挥舞着木棍跟着陆卓川上了山。
砸落的硬物越来越密集,但有商九的掩护,陆卓川也越来越逼近猴王,眼瞅就到猴王身边,陆卓川心内狂喜,手里聚起抹青光,就要袭向猴王。
下一刻,猴王却突然消失。
“小心!”商九的提醒响起,却已来不及。
陆卓川只觉后背生凉,惊急之下他朝前一跃,然而仍旧没能全部躲开身后的攻击,当下便觉后背一疼,似被厉爪挠过。
猴王不知几时出现在他身后,攻击未停,恰陆卓川转头,猴王厉爪朝着他脸面挠来。
金额灵猴的猴王,品阶要比普通灵猴高出一倍,身手更加灵敏,擅长制幻,其爪有开山裂金之力。
这一下若被挠中,陆卓川的小脸不保。
惊险之际,一道棍棒扫来,商九怒吼:“走。”
陆卓川被他扫开,猴王的厉爪却落在商九手臂上。
“商九!”陆卓川眼见他手臂鲜血淋漓,又是着急又是内疚。
正是紧急关头,两道青藤忽然盘山而上,倏尔缠住陆卓川与商九的腰,瞬间将二人从山上给扯了下去,一路扯到了猴群的视线范围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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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卓川与商九被青藤救到了一棵参天大树下,青藤从二人身上缓缓退去,二人定睛一看,才发现刘子旭和杜一壶已都垂手站在旁边,一声不敢吭,只有叶歌冲到商九身边,托起他的伤臂担心道:“九哥。”
商九安慰她一声,与陆卓川同时抬头望向树上。
南棠正站在树杆上慢条斯理地收起青藤,一张脸面沉如水,笑意尽失,莫名让他们内心惴惴不安。
两厢沉默片刻,在她的目光下陆卓川忍不住,率先开口:“刚才的情况与他们无关,是我的错。”
“你还知道是你的错?”南棠反嘲,冷道,“刘子旭要求你支援叶歌时,你在做什么?救下商九后,刘子旭要你撤回时,你又为何要上猴山?你自己上猴山也就罢了,还要求商九掩护你?”
“我救人有什么问题?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商九陷入危险而不顾?”陆卓川不服。
“刘子旭,告诉他你的判断与决策?”
刘了旭看了眼南棠,小心翼翼又犹犹豫豫地朝陆卓川开口:“陆师兄……”
南棠从树上掠到他背后,一掌拍在刘子旭背上:“硬气些!”
刘子旭这才猛地挺直身体:“那火棘困不住商九,商九脱离火棘围困只是时间问题,反而是叶歌这边更加危险,没有了商九在前方挡着,叶歌就成为猴群攻击重点,而你又前去助商九,无疑将后方最大的弱点暴露在敌人面前,所以我当时要求你支援叶歌,而且这本也是你的……”
他说着说着被陆卓川一瞪,不敢再说。
“这本就是你在队伍中的最大责任!”南棠替他接了下去。
陆卓川咬着后槽牙:“我只知道当时我有机会能救商九,能上猴山,接近猴王!”
“不,你是根本不相信你的同队道友,不相信刘子旭和商九。整场对战,你数次对刘子旭的指挥置若罔闻,独断专行,逞强好胜,仗着自己道行略高同期从没将他们放在眼中,只顾表现。”南棠纵观全场,已将所有人的表现都记在心中,其中以陆卓川的问题最严重。
她说得很重,陆卓川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黑——就连在青寻峰上他老子训他时都没这么说过,她凭什么?
“此前与这群灵猴对敌时,它们并未在山下布置火棘陷阱,这次它们突然使出,陆师兄与九哥一时间应对不及也是……情有可原。”叶歌连忙开口替他们开脱。
“你们此前与这群灵猴交手过几次?谁告诉你们对手永远一尘不变?你们以后的对手难道都是木头人?它们为何不能改变策略?你们在成长,你们的对手也在成长,战局永远在变化。这就是为什么刘子旭这个位置如此关键的原因。他所处的位置,远比陷入混乱战局中的你们看得要广阔也更长远。”
南棠的态度并没因为叶歌的劝说而有所缓解,她顿了顿,看着叶歌低头,便又道:“不止陆卓川,你们每个人都有问题。叶歌,你对敌太过犹豫,又太在意商九,施术时注意力几乎跟着商九跑,对四周状况的把握极差;刘子旭,你的判断虽然没有错,但是你欠缺自信,在陆卓川面前被牵着鼻子走,几次三番让他独断专行,这应该不是第一次,你很怕他?”
这话说得刘子旭亦低下头,露出花白的头顶。
她说并没错,刘子旭忌惮陆卓川身份,陆卓川也压根不理会刘子旭,他完全管不了陆卓川。
“还有商九,你空有勇猛,却无自知之明,好几次不顾后方续力情况,擅引猴群,令所有人陷入危机。以及,兄弟情义是该讲,但也分情况,刚才的情况,如果真是急危,你难道要为了兄弟义气,放弃全部人的性命?”
南棠挨个点评,一针见血指出所有人的问题后,又改变语气:“唯一要夸的,是杜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