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守着她,前面交给我。”夜烛凌空一抓,手里多了柄金色长剑,朝天禄兽道。
天禄兽白了他一眼,用尾巴拨开他的手。
“南棠,想办法跟上我的速度,你可以的。”他不以为意,又向南棠道。
让她跟上一个灭劫后期修士的速度,这怕是有点难度,不过……
“可以一试。”南棠点下头。
面对两人之间巨大的境界差距,南棠前所未有的认真,这样的夜烛激起她的好胜心,她想要的不仅仅只是跟上,还想与他并驾齐驱。
夜烛挽了个剑花,金芒大炽,朝前掠去。南棠凝神,身畔虚土如须,一道道飞舞在半空,正要动身,怎料他忽又驻足,转过身,指向她手中长剑。
“把剑收了。”他道,“有我在,还用不到这把剑。”
龙影剑猛地一震,嗡鸣声响起,像顾灵风的破口大骂。
南棠忙将龙影剑收入剑鞘内,夜烛这才回身,南棠颇为无奈地低头看身边的天禄兽——你这是不是有点装过头了?
天禄兽眨了下兽眼——初次见面,体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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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棠很快就知道,夜烛口中说的“跟上我的速度”并不只是单纯的跟上。
金光一道,自残垣断壁间掠过,所向披靡,硬生生在妖种堆里开出了一条路来。青银二色光芒交错随后,青色那道没入夜烛体内,余下的银色光芒,则飞向两侧被他所斩伤的妖种伤口内,将断触钩出。
夜烛的速度很快,南棠跟得有些吃力,不过他每隔一段距离就会适时放缓速度,给她喘息的空间。虽然源自境界上的差距让南棠不得不用尽全力,但这样的搏杀却也让人痛快。
就这般一人在前方斩杀,一人紧随其后清理妖种,二人配合无间,转眼间就赶到地宫入口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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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宫的入口处并不平静,急促的剑啸此起彼伏,各种光芒在夜色里交错闪烁,不断应对围攻来的妖种。这是几个收到连澄信号的修士赶到此地,入口已近在眼前,却被身后的妖种追上。
“快走,我来断后!”情急之中,有人大喝一声。
剑光陡然大炽,足有三丈之高,劈落在地,将妖种拦在了身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挡的气慨。身后的几个修士已然红了眼,眼睁睁看着大炽的剑光渐渐暗下,被挡在外面的十来只妖种从地上跃起,眼见就要将他吞没。
忽然间,尖锐凄厉的叫声划破天宇,扑向他的妖种一只接一只被震飞,那修士抱着赴死之心站在中央,身上笼着一层不知从何而来的金光。
庞大仙威如同海浪翻涌而至,顷刻间笼罩地宫入口处这一小茬地方,清脆的女音响起:“退后。”
被金光笼罩的修士死里逃生,如大梦初醒般退到入口处,和众人一起看着不过处掠来的三人——当前那人着一袭墨袍,衣间金色暗纹在夜色里时明时暗,容貌俊美不似人间之色,神情冷峻从容而来,所到之处,妖种皆被弹开;青衣女修紧随其后,青银二光于她身边交错闪动,身边跟着只威风凛凛的天禄仙兽,宛如古卷上走出的仙人,再往后……众人皆是一怔,这是个与前头那修士生得一模一样的男修,不过神情阴蛰,面色煞白,一身杀气。
这三人如神兵天降,一落地便让周边的妖种不自觉退开,但不断闪过的金色剑芒并不给它们逃开的机会,仿如密织的网落下。
南棠抽出入口前最后一只妖种体内的触须,四周总算暂时平静,夜烛甩袖挥下一道金光,将这方寸之地笼在其中,这才示意南棠进地宫。
地宫入口之上是尊石像,开启的机关就是石像手掌中的石珠,轻轻一拔就可以打开。南棠收到他的眼神,扭开机关,只闻隆隆一声,石像挪位,露出其下甬道,南棠率先迈入其中,围在旁边的修士们不敢擅动,等着夜烛与萤雪进入之后方一涌而入。
随着入口石像的再度归位,众人只觉耳根子一净,心情也随之短暂松懈,甬道内守着两个修士,看到进来的是南棠,脸上皆是一喜,抱拳道:“虞道友。”
才刚跟着夜烛经历一番厮斗,南棠微喘,也不开口,只冲二人点点头,径直往里走去。离甬道尽头最近的一个大殿里传出喧哗声,先前进来的修士与江止都集中大殿之上,正在商议应对的办法。
“虞道友回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大殿里的喧哗声陡然间消失。
所有修士的目光都望向殿外,纷纷朝着进来的南棠抱拳施礼。她的出现,让在场修士心中一定。南棠只得边抱拳颌首边踱进殿中。
“师妹。”
“虞道友,你可算平安回来了。”
江止与连澄同时迎上前来,江止紧蹙的眉头总算松开,连澄却是满脸喜色,可这样的神情很快便随着夜烛的出现而消失。
众修感受到那股无人可及的气势与强大的仙威,心头俱是一凛,夜烛的存在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退入殿中,话也不敢多说,生恐一不小心造次得罪这位不知哪里来的强大修士。
灭劫后期的修士,可是碾压他们的存在。
殿内气氛从最开始的喧哗,变成窃语,再由窃语变成鸦雀无声,夜烛却似乎非常习惯这样的氛围,满不在乎地跟着南棠进了大殿,成为众人的焦点。
“请恕在下斗胆,不知这位仙尊是……”众人都沉默,只有连澄代替大伙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这个和重虚宫萤雪长得一模一样,境界却已是灭劫后期的修士,到底是什么人?
夜烛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衣袂忽然一动,人已掠到了大殿正上方的莲形主座之上,懒洋洋一倚,占据了半边主座。
连澄没有得到答案,很是尴尬,转头以目光求助南棠,南棠觉得夜烛大概有点顾灵风附体,捏捏眉心,刚想介绍夜烛,主座上的人却自己开口了:“南棠过来。”
南棠诧异地对上夜烛的眼,夜烛却朝她勾手。
众目睽睽之下,南棠只得走到他身前,夜烛朝着自己身边还空着的半块位置呶呶嘴:“坐。”
那口吻熟稔得好似在他自己家一般。
这个大殿空空荡荡,连撑殿的石柱都没有,全殿只有这一个莲座,毫无疑问,谁能落座,谁便是今日这群修之首。从境界来说,夜烛有着绝对资格,但南棠还不够。她迟疑片刻,正想拒绝,却被夜烛窥破心事,拽着手拉到他身边坐下。
“你刚才连番恶斗费了不少气力,坐下歇会。”他语气淡淡道。
南棠一木,直挺挺坐到他旁边——倒不是面对众修怯场,而是源自夜烛的触碰。
暖融的手掌,清冽的香气,他的气息席卷而来,不再是先前虚无的感知。
若有似无的笑声在她耳畔响起,她的肩头微微一沉,夜烛的掌抚上她的肩头,仿佛知道她想站起的心思般,带着并不沉重的分量按在她肩头。
“南棠,想要建宗立派的人,可不能胆怯。你不是要争取廊回山无泪河为门派?掌门没什么意思,从脉尊做起可好?此番是个好机会,这下面的修士……试试收服他们的心?趁我还在,放手做。”夜烛的声音,响在她的神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