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斗密布如棋,似萤虫般渺小,难以想象是来自多么庞大的星辰,隔着这浩瀚的距离,才照来这一点光芒。
“你的赤冕,是哪颗?”她问向身边的夜烛。
修士已经被清出地宫,全部退回大净土内做准备,黑魇已经占据了星罗界三成左右的范围,她至少要劈开四成,才能确保没有一丝残留。劈星之举前所未见,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为防意外,修士们要留在入口处布阵守住玉昆,这里便只剩她与夜烛二人以及天禄兽等待着叶司韶的传音。
繁星满眼,夜烛却只能摇头:“我也不知道。”
苍穹之广阔,他们还不能窥破,不过总有一天,他们亦或是后人,总会突破这些桎梏,见识到更加广阔的天地。
一切的奥妙,都能被时间慢慢填补。
两人一兽慢步走到鸾鸟烽燧之下,雕刻精美的鸾鸟展翅欲飞般栩栩如生,南棠轻抚木纹,闭眸感受其上传来的源自遥远时空里的气息,让她心烦的未解之谜还有许多——祈族、梵天界、师父、萤雪、落仙壑……她的问题多如这满天繁星,但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愿想。
“夜烛,你那日问我的问题,再问一次吧。”南棠睁眼,眼眸笑成弯月。
夜烛微微一怔,旋即会意,牵住她的手,目光如水。
“下次再遇,你我结修,可好?”
南棠转身,与他站在鸾鸟之下,笑道:“你的聘礼,我收下了。”
刹时间,夜烛眉间如万簇桃花绽放,他一笑,连满天繁星都跟着亮起来。
他总让南棠觉得,色令智昏这个词是有道理的。
她踮起脚,展臂圈住他的脖颈,向他倾倚,身体却忽然一轻,夜烛已将她掐腰抱起,她便卸去所有力气倚在他胸前,头微微一歪,小声道了句:“我还你一礼。”
尾音便消融在二人唇瓣之间。
这一吻来得汹涌澎湃,全无先前浅尝辄止的克制与羞涩,初见时的小小生疏不再,只剩下来不及宣之于口的种种情绪,尽数化作这一刻缱绻缠绵。
南棠被他高高抱起,双眼迷离,宛如盛满一池烈酒,化作满腮嫣红,衣襟缓落,修长玉颈完美无瑕。她缓缓离开他的唇,居高临下注视着他的眼,以一种温柔却又霸道的气势捧着他的脸,问出后半句话:“你要不要?”
一如在神识虚空之时,她高高在上地俯望他,问他:“你不想试试?”
大胆而炽烈,是她从未示于外人的火焰般的一面。
她给他的定情之物,是她自己。
南棠不知道下次见面会在何时,也许明天,也许明年,也许……要许多许多年,谁也不知道,她不愿意浪费这难得相会的时光。
于夜烛而言,这是又一次的道心冲击,怀中高高在上的女人美艳不可方物,眼里是让他臣服的柔情蜜意,每一声呢喃,都是慑魂夺魄的低叹,以至于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环境,他所有的理智都跟着沦陷。
白雾不知何时而起,将二人笼在其中,除了漫天星穹,再无其它。
天禄兽静静趴到地上,兽眸紧阖,一动不动宛如沉眠,夜烛那抹半魂飘荡而出,不知没入了何处。雾霭之间,只有几声低低的细吟逸出,灰朦的人影相交,像凡间的皮影戏,偶尔,响起几句暖昧的低语。
“他来了?”这是南棠的声音。
“什么他?哪里来的他?这里只有我和你。你说错了话,要罚。”夜烛的话语里透出一抹笑意,一缕情动,喑哑迷人。
“夜烛!你们不要……”南棠很快改口,但这话却未能说完。
神识虚空之中,已是一片风雨交加。
良久之后,才换夜烛一声回应:“什么我们?把‘们’字去掉,只有我!”
魂神是他,躯窍亦是他。
由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第146章 别离
无尽墟的幽幽星光从无变化,时间像静止一般,缭绕白雾内的两道人影偃旗息鼓,结束这场碍于情势无法持续太久,却战况激烈的纠缠。
“你下手也太狠了。”夜烛喑哑的抱怨声响起,说着让人浮想联翩的内容。
南棠窝在天禄兽的怀中,蜷起的脚趾渐渐放松,她身上只缠着天禄兽毛茸茸的兽尾,满肩满背的发凌乱垂落,散在天禄油亮漂亮的鬃毛之间,桃腮玉面,双眸半眯,眼尾微微挑起,盯着夜烛,像只漂亮又危险的妖兽,异常红润的唇轻动,出口的声音与平日大厢庭,仿佛沾染了夜烛的喑哑,羽纱般撩人。
“怎能怨我?明明是你们……”她的反驳在遇到夜烛的挑眉时改了口,“是你的过错。”
魂神与躯窍同时狂风暴雨,她哪里经受得住,夜烛这人面上正儿八经像个老和尚,每回闹起来都是折腾得最凶的那个,回头还把她衬得像个不知餍足的妖女,怪可恶的。
今日将她逼得急了,自也顾不上什么温柔,像露出细齿的小蛇,恶狠狠与他斗法。
但……不得不说,夜烛现下这模样,真叫人心疼。
他衣衫不整地半倚鸾鸟之下,正歪着头摸着颈间红印子,被她拨乱的长发从一侧落下,叫他沾了几分女子的妩媚,外露的肌肤上散落着不少印痕,几道细长抓痕更是从后背攀到肩头。
听了南棠的话,他用力搓搓颈上红印,一阵刺疼泛起,他“嘶”了声,道:“我连一指甲盖都没舍得弹你,你倒好,看看你干的?”
这番恩爱,他已经极尽温柔,反而是她,又是咬,又是挠……他感觉自己都快变成她的食物。
南棠抱着兽尾直起身,道:“要不是你同我耍花样,我能……”
她说着说着看到夜烛唇边泛起的意有所指的坏笑,脸上一烫,倏地住嘴,那边人影却是一闪,夜烛已欺身而来,搂住她的腰。
“怎么不继续说?”他低声道,“你能怎样?”
肌肤微触,一阵战栗。
有些词在脑中闪过,水到渠成的,势均力敌的,从魂魄到身体的痛快,短暂地忘乎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