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壶,你什么想法?”叶歌推了把杜一壶。
“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就是个负责收钱的人。第二批赤星矿所换得的灵石就那么多,你们个个都伸手问我拿钱,我能给谁?传送阵要钱,招揽人才要钱,修建奔马山要钱,采买各色法器要钱……” 杜一壶掰着手指头一件件数,后脑梳齐的道髻已经被他挠得凌乱不堪,“昨天宋诣师叔还拿着和花都人讨论后的全脉布防图让我拨钱。那图纸画得,好家伙,要真建成,咱长渊就是玉昆最强山脉。我倒是想给,可也作不了主,你们哪个人提出的问题不重要?师父再不出关,我都要愁秃了!”
他管着长渊的总账,是不折不扣的财政总管,每天就怕有人问他要钱。
个个都难,个个都重要,为难死他了。
一声轻笑忽然传来,殿内争执不休的人都是一怔,齐齐朝着殿门处望去。敞开的殿门正缓缓合上,有人站在门口处渐渐变暗的天光中,笑吟吟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师父?”
“师叔?!”
“南棠……”
几个异口同声道,缇烟更是从法座之上疾步走下迎上前去,又惊又喜问道:“你怎么出关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有些事要办,暂时不想让外人知道我已出关。”久未见面,南棠觉得眼前几人格外亲切,“今日前来见你们,是想你们帮我做件事。”
“何事?”
“替我传消息出去,十日后我出关,长渊脉将办万灵宴,并给各宗上修派帖,邀他们前来赴宴观礼。”
“!”杜一壶惊得险些把手里的账本给砸了。
“万灵宴?!”嫣华也觉不可思议,“师叔,我们哪来的灵石办万灵宴?”
所谓万灵宴,就是以灵气招待各位前来的修士,让修士们吸纳修行的盛宴。要办此盛宴,要么山脉具备充郁灵气,像星罗界那样;要么就是准备无数灵石,以灵石内储存的灵气供修士们吸纳。长渊脉这贫瘠的地方,本身没有灵气,只能靠灵石,但是灵石……他们都已经穷得恨不能将一枚灵石掰成两枚用了。
“你是挖到了灵石矿?”缇烟忍不住问道。
“没有。”南棠笑眯眯地摆摆手,“好了,你们按我说的做,其他的事交给我就成,你们不必操心。”
“……”缇烟和嫣华对视一眼,对南棠这毫无缘由的自信一阵无话。
“对了,萤雪呢?”南棠的目光在殿内逡巡一圈,问道。
萤雪负责酬办礼宴与招待宾客之职,这事自也要同他打个招呼。
殿内众人均摇了头。
萤雪从来不向任何人交代自己的行踪。
————
奔马山西山脚下有片乱石谷,谷里到处是高耸的石堆石柱。眼下日正当空,石头都被晒得滚烫。
“你在干什么?”萤雪看着近在眼前的林清沅冷道。
“别说话!”林清沅把他按在石堆壁上,捂住他的嘴,而后祭起件薄薄的白纱将二人笼在其中。
白纱隔绝了二人的气息,慢慢伪装成碎石堆的模样,将二人藏匿其间。
林清沅无视萤雪冷冰冰的目光,又冲萤雪做出噤声手势。
“沅沅!”一道威严的女音从天而降,响在这片乱石谷中,“快点出来!”
萤雪看着林清沅的小脸皱成一团,她似乎陷入极其矛盾的挣扎中,也不知是出了何事。
“你真以为靠着仙雾纱就能避过为师法眼?还不快点现形!”那声音又响起,落在二人身边。
随着这声音同时出现的,还有一股无上仙力。
林清沅眉头几乎拧成结,紧紧咬着唇不语。
“沅沅,你如此心慈手软,叫为师以后如何放心将东慈斋交给你!”女音再起,这次语里带着淡淡失望的叹息。
萤雪低头望向胸前纠结不已的林清沅,唇边慢慢勾出一个笑来,低声道:“你师父?”
林清沅用力摇头,不是否定他的话,而是阻止他再继续出声,以免被自家师父听见。
“没想到她是东慈斋的圣仙贺无欢。”他认出了这个声音,“是来抓我的?还是来杀我?”
林清沅恨不得堵上他的嘴。
“你最近老是跟着我,是因为你师父要你杀我?”萤雪的眼变得冰冷,手朝着她的后颈缓缓按去。
“沅沅,你三番四次忤逆为师之令,无视为师传音,现下还要藏起他,难道真要为了这个孽障叛出师门?”那道威严的女音倏地转厉。
这严厉的斥责让林清沅猛地红了眼眶,她看看萤雪,又看看外面,心里经历着剧烈的争扎。萤雪的目光却越发冷冽,指尖窜出几道蛇信般的猩红细光,只待她做出决定便要按下。
“萤雪道友,你拿好它,快点逃吧,我替你挡挡师父!”林清沅却猛地抬头,将手里攥的仙雾纱塞给他。
“为什么?”萤雪的手顿在她后颈,问道。
“从小到大,师父就告诉我,修道之人当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可她没有告诉过我,何为苍生,我只能凭心行事。我……我不觉得你是坏人,我想救苍生,我也想救你,这不冲突。因为我始终觉得,天下为苍生,而你亦为苍生。”林清沅飞快道,她并不能确定自己这个决定会影响什么,会不会后悔,只是在这一刻,她很坚定地认为,眼前这个人,也在这天下苍生的范畴之中。
仅此而已。
萤雪来不及作出回应,就见林清沅闪身出了白纱,飞身到乱石谷正前方,双膝落地,朝着远空
道:“弟子在此,求师父手下留情!”
“痴儿!”远空之中一个白衣女修疾速掠来,如同电光,“你所护之人,乃是梵天之‘无’,你应该知道其中利害!还不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