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不懂情蛊,许疏楼眨了眨眼,也不枉她此来之前对着自己左肩打了一掌,硬是用淤血堵了一道经脉,就是为了蒙混过去。
如果换了高鸣,大概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而卫玄道就只能看出有问题导致经脉瘀滞,却看不出是什么问题。
他抚了抚须,对许疏楼态度和蔼道:“我帮你想想办法,你且在这里安心住下来,让北辰多陪你散散心、说说话,就把我这灵寂谷当成你自家师门一样自在。”
“多谢卫长老。”许疏楼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灵寂谷是凌霄门的一部分,谷主自然就是卫玄道。与只有光秃秃七个弟子的无尘岛明月峰不同,灵寂谷中,亲传弟子、记名弟子、外门弟子、杂役等等,加起来林林总总有百余人。
其中亲传弟子只有五名,换言之,就是其余百人基本都是为了服侍这五人外加卫玄道所存在的。
卫玄道似乎是生怕砸了自己的招牌,极少收徒,但是遇到天赋极佳的,却抢也要抢过来。
其中大概只有萧雅算是个例外,在萧国的珍宝面前,卫长老暂且抛弃了清高,何况萧雅的天赋其实也不差。
凌霄门弟子多,占地广,两个长老的山头之间隔得也很远,和其他峰来往也不甚频繁。
这里风景很美,许疏楼暂住的房间外有漂亮的枫树,也有很温暖的阳光,所以她还算愉快。
因她中了情蛊,陆北辰许是觉得尴尬,便不怎么出现在她面前。
可惜他的师尊卫玄道却镇日在许疏楼面前晃悠,每隔两日,就要叫她过去把个脉,顺便寒暄几句。
明明什么都诊不出来,偏要装模作样一番,他累不累许疏楼不清楚,只知道自己陪他做戏做得很烦躁。
这日,卫玄道看着她,像一个慈祥的长辈一样开口:“要我说,你和北辰的婚事也该提一提日程了。”
许疏楼垂眸:“可是北辰他似乎心有所属……”
“你那个姓白的师妹是吧?”卫玄道抚须笑了起来,“我不瞒你说,北辰向我提过,他动了解除婚约的心思。”
原来陆北辰为了白柔霜是主动想过要退婚的。
许疏楼知道自己应该假装难过,奈何情绪调动不到位,干脆捂住脸,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
其实她心里是欣慰居多,总算小师妹没有特别的遇人不淑。
“是我把他拦下了,”卫玄道笑吟吟地看着许疏楼的反应,“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何?”许疏楼很想给这多管闲事的家伙一扇子,但面上却要做出感激之色来,只觉得临行前师弟师妹们担心得不无道理,这种差事的确不适合自己。
“凌霄门首徒和无尘岛最有天赋的弟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卫玄道抚须,“修士一生有数百年之久,短暂的动心算得了什么?你无需放在心上,北辰他父亲早早去……飞升了,我也能算他半个父亲了,他一向是最听我这个师父的话的。”
他说这些做什么?许疏楼眉心微蹙,他似乎是在暗示她,想要顺利和陆北辰修成正果,就要先让卫玄道这位师尊满意?
果然,卫玄道下一句忽然话锋一转:“对了,范芷长老因为你的事,被关在后山受罚,你可知情?”
许疏楼如实点头:“听说过。”
“其实那些事都是范阳自作主张,范芷长老也是被连累了。”若按年龄来算,范芷其实应该算是卫玄道的师姐,但他一向恃才傲物,对不如自己的人,不愿如此称呼,便只称其为范芷长老。
“……”许疏楼很痛苦,这实在太考验她的做戏水平了。她现在很想翻个白眼,回一句“我信你个鬼”,但她不能。
见她沉默,卫玄道叹息:“有范阳的事在,你不肯原谅她,我也无话可说,可她毕竟是凌霄门的长老,也是北辰的长辈,只可怜了北辰夹在中间为难。”
许疏楼看他一眼,好家伙,若是听到这话的人真的被情蛊所控,对陆北辰爱得疯狂,怕是要急着为心上人解忧了。
见她这副若有所思的情态,卫玄道以为说动了她,又继续道:“可怜范芷,现在谁也不敢放她出来,毕竟许姑娘你才是当事人,若你不点头,她怕是很难出得来了。她正是冲击化神的时机,我真怕她因此被耽搁了。”
许疏楼挤出一个笑容:“我自不忍看北辰为难。”
“好,好,”卫玄道拊掌大笑,“不愧是我为爱徒看中的未来夫人,当真是豁达大度,襟怀开阔!”
“卫长老谬赞了。”确实是谬赞,也是今日对话中,许疏楼难得说的一句实话。范芷明显是知道情蛊的存在的,也很清楚兄长的计划,并且在云水阁中配合范阳动手下蛊。许疏楼倒也还没豁达到能轻易原谅这种人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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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对话发生后的第二天,范芷就站在了她的面前,卫玄道笑着道:“范芷长老,你尽尽地主之谊,带许姑娘到处转转。”
许疏楼若有所悟,她之前猜得不错,卫玄道并不是要害她,而是趁着她中了情蛊,想利用她。她还猜不出他到底想利用自己去做些什么,但他显然并不关心她和范芷能否化敌为友,眼前的范芷,不过是一件工具罢了,目的便是试出身上的情蛊到底能让她许疏楼妥协到何种地步。
她笑得灿烂:“那就劳烦范长老了。”
和范芷的相处过程相当不愉快,因为后者始终用毫不掩饰的阴冷目光盯着她,时不时发出怪笑声,还专门把她往无人的地方带。
一路上偶尔还要刺她几句:“许姑娘好大的架子,要我一位长辈带你游览凌霄门。”
“许姑娘,我看我那好师侄似乎更喜欢你那娇娇俏俏的小师妹,若他因此不要你了,你是要杀了你的小师妹,还是会伤心到自己去死啊?”
“许姑娘,杀了我兄长后,你可做过噩梦?可梦到过他带着血的脸?”
“许姑娘……”
越往偏颇处走,范芷的话就越不像样子,甚至还伸手推搡了一把许疏楼。
许疏楼叹气:“想杀我就动手吧。”
饶是范芷满心仇恨,此时都怔了怔:“那情蛊竟有如此功效,让你心甘情愿引颈就戮?”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许疏楼解释:“我让你动手,我也没说我不还手啊。”
“……”范芷骂了一句粗话。
许疏楼笑了笑:“顺便回答你刚刚的问题,不,我没有做过噩梦,杀了范阳后,我吃得好,睡得也香。”
范芷勃然大怒:“你这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