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平二人都是一怔,原来六百年过去,这家的后人竟早已不知被报复的理由,只知道每一代的长子或长女都会被抱走,不管是躲在哪里、请多少护卫都没有用。今日倒是第一遭见到被掳走的孩子回来,说到此处,那家主已是涕泪横流。
一家人对二人千恩万谢,齐齐下跪,宋平和盛无忧连忙把人扶起。
男子恨恨立誓要把所有能寻到的凤九幽和戚梧桐的情爱话本全都付之一炬,还要雇说书人把真相传唱出去,最后又提出要给宋平二人立生祠。
宋平连连摆手拒绝:“要立就立我师姐的吧,她叫许疏楼。”
男子爽快应下,又打听道:“还有一事要叨扰二位,在下有一位兄长,亦是幼时被掳,家母近年身子不大爽利了,唯一的心愿就是西去前能见到兄长回来,不知宋侠士可知他身在何方?”
“我倒是有些线索,曾听老仙侍提过几句,得知上一个掳来的孩子戚梧桐没有看中,最后被送到了洛州附近的乡下,”盛无忧有些为难地看向宋平,“不过线索不全,追查起来可能要花上些时日。”
在场众人都是一喜,大家一番商议过后,宋平便给师姐去了封信,言明自己要留在这里寻人,晚些才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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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苍学院。
小秘境中的伤者们都被救治得当,此时已然活蹦乱跳,他们对楚服的道歉不感兴趣,只催促其快些讲讲是如何杀凤九幽的。
楚服哭笑不得,点了门下一位口才好的弟子,开始给众学生说书。
说到真假梧桐时,众人都是讶然不已,那日在青城派,凤九幽对戚梧桐的维护大家都看在眼里,不想维护的竟是个假货。大家抓心挠肝地想知道如果二人还活着,凤九幽会如何对待这个假梧桐。据说这件事后来在凡界还催生了一个热门话本题材,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又说到许疏楼不顾反噬,上去就一剑捅了凤九幽时,众人倒吸了口凉气。楚服此时回忆起来,其实也觉得许疏楼够莽的,那到底能不能反噬一般人好歹是要犹豫一下吧,她倒直接上去就砍,可真是位猛士。
不过莽是真莽,痛快却也是真痛快。
他这边胡思乱想,那边说书已到了尾声,学生们望着许疏楼,纷纷鼓起掌来。这个时候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这位同窗一百二十一号就是传闻中的无尘岛许疏楼,倒不是她救过的两位女修泄密的,她在青城闹出了那么大的阵仗,有心人随便一打听就能得知她的身份。
“好说,好说,举手之劳。”面对掌声与喝彩,许疏楼表现得十分谦逊。
人群里,她的小弟们深深欣喜自己跟了个有前途的老大,而那曾被她揍过一顿又设计她未遂的三十三公子,正勾着脖子,尽力低下头,生怕许疏楼注意到自己。
他身边一行约十人也与他一样,几乎都要把头垂到胸口了,三十三公子往左一转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跟着低什么头啊?她那天压根就没看出来小秘境里你们是要帮我教训她吧?”
“你右边的更不正常。”他左边的男修对他使眼色,三十三转头看去,他右边这位友人正直着脖子两眼放光地看着许疏楼,与其余友人的忧郁格格不入。
“你……”
友人侧头看他,眼里闪着阵阵秋波:“我决定了,我要追求许疏楼!”
勾着脖颈的一行人猛地抬头,险些闪了脖子:“你疯了?”
三十三连忙劝阻:“我都放弃报复她的心思了,你也别再横生枝节了。”
“我说我要追求她,何时说我要帮你报复她了?”
一旁曾挑衅过许疏楼的女修皱眉道:“我们还不知道你?你素来就喜欢追求那些有挑战的女修,追到手后又不喜欢了,你这追求和报复有什么区别?”
这学院编号二十九的男修,正是他们一行人中最为风流的一个,素来桃花不少,惹来的眼泪更是不少。他和一百二十一同窗几个月,认为那是个“出身贫寒的女修”时从未起过心思,如今知道那是许疏楼,就动了念头,显然喜欢的并不是她本人,而是想挑战“无尘岛许疏楼”这个身份。
“看看我的前车之鉴吧,那是许疏楼,”三十三喃喃道,“不管你要报复她还是追求她,我都觉得你是疯子。”
“这你就不懂了,对于这种强势的、心高气傲的女修,不能硬碰硬,要以柔克刚,”二十九道,“我有办法,你们就等着瞧吧。”
三十三实在劝不住,只能送上了由衷的祝福:“勇士,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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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疏楼尚不知自己再次被同窗惦念上了,她被几位夫子单独请了出去,一出门,周夫子便递过来一只锦囊。
“这是小秘境测验的奖励,虽说按时间来算,你并非在里面待得最久的胜者,但你救了不少同窗,”周夫子道,“我们商议过了,该给你补上一份榜首的奖励。”
许疏楼没有推拒,双手接过,打开锦囊,从中取出一颗半透明的圆润珠子来:“聚灵珠?”
一旁的薛夫子抚须笑道:“你倒是识货。”
这聚灵珠里可储存灵力,储存上限与持有者的灵力上限等同,修者可以平日一点点把自己的灵力输入进去备着,待来日遇到凶险用光了灵力时便可取用珠子中所储的那份灵力,非常实用,修者得到后都会留下自用,哪怕缺钱也不会拿出来卖,是一件有价无市的宝物。
许疏楼致谢:“多谢夫子。”
“不必客套,”周夫子笑道,“对了,李夫子与你有话要说。”
因着之前在两位同僚面前放言过不大喜欢这个学生,李夫子此时有些别扭:“许、许姑娘。”
“夫子称我名讳便好。”
李夫子清了清嗓子:“那日在青城派,我看到了你的剑,总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某些典籍里翻到过它的摹绘,不知你可方便告知我们这剑的名字?”
许疏楼笑了笑:“没什么不好说的,我这剑名为却邪。”
“上古名剑却邪?!”几位夫子面上都染上异色,“想不到这柄剑居然在你手里!”
“居然是名剑却邪,”李夫子出神片刻,“它选择了你,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许疏楼摩挲着扇柄,垂眸道:“意味着我有守护苍生的责任。”
“……”李夫子又是一怔,把原本要说的什么光辉荣耀,什么传闻中每一任却邪剑主都会成就辉煌一类的话咽了回去,正色看向她,“你说得对,是我狭隘了。”
许疏楼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李夫子蓦地回头看向老友,那教剑术的薛夫子:“你觉得如何?”
薛夫子便大笑起来,对许疏楼招了招手:“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