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
“妈妈,你在哪里?”
站在棺材旁的是一个全身穿红的女人, 听到棺材中不断传来的哭声, 她那张浓妆艳抹也难掩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强烈的不舍。
“没事的, 言言, 不怕不怕!”
女人拍着那口诡异棺材的棺盖,虽说是在努力安抚棺中孩童的情绪,可她自己的声音里也透着难以掩饰的恐惧与不安。
“妈妈在呢,妈妈不是跟你说了吗?这就是一个游戏,等言言赢了这个游戏,就可以变得又舒服又健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了……”
“不——我不玩了——妈妈——我怕——”
孩童果然没有被安抚成功,棺材里不断传来“砰砰”声,听得出来那是孩子在努力挣扎。
眼前的一幕简直让女人心如刀绞。
她本能地抠住了棺材盖的缝隙。
“言言,你别害怕,你别乱动!你身体受不了的!”
一双手蓦地从雨幕从伸了过来,盖在了女人的手背上。
“四妹子,你先别慌。这个仪式就是这样的……下了雨其实是好事,这说明龙神它喜欢言言呢。”黑夜中突兀地飘起了一张怪异的面具,对上那张怪异有扭曲的脸,女人骇得惊叫了一声,然后才想起来,那并非什么山林中的鬼魅现身,而是村巫戴着全套的祭祀装备而来。
“我,我不是慌,”女人定了定神,结结巴巴说道,“是小孩子他可能受不了这个,言言他身体不好,特别是心脏,太过激动我怕他晕死在里头。”
她惊慌失措地看着村巫。
“就不能我先把他抱出来,等到了地方我再把他放进去吗?”
女人听得分明,随着时间流逝,喜棺里传来的拍打声和哭喊声都变得越来越微弱。
这让她愈发感到了不安。
然而村巫却只是直勾勾盯着她,声音在雨雾中有种诡异的森然。
“这又不是随便的事情,四妹子,之前我就跟你说好的啦,这可是龙神娶亲……”她反手卡住了女人的手腕,每一根手指都冷得叫人起鸡皮疙瘩,“我知道你是城里人现在不信这些了,但是你小时候也在这里呆过,你知道龙神大人它有多厉害的。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它第一次娶亲,每一个步骤都不能错的,不然惹得它不高兴了,别说言言救不活,我们所有人都是要遭殃的。”
在村巫的提醒下,女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的呼吸变得愈发沉重,眼中恐惧也愈发浓厚。
“可,可是——”
“而且现在这也是最后的办法了,四妹子,你要沉得住气嘞。你想想看,你把言言带回来不就是因为城里那些医生什么的说他没救了吗?都已经这个样子了,现在我们只能指望龙神救言言了。你要想,只要言言真的嫁过去了,他就再也不是我们这种凡人了,龙神大人会护住他,不叫他死的……”
“呜呜,这办法真的有用不咯?”
听到这里,女人终于泣不成声,对于眼前诡异到近乎荒诞的迷信活动,她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
然而,想到带着孩子辗转全国,找了无数医生后得到的答案,就算再忐忑她也只能徒劳无功地抓着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虚妄地渴求着那虚无缥缈的龙神真的可以挽救她唯一的孩子。
“言言,你再坚持一下啊,妈妈求你了!你勇敢一点!”
女人在村巫的凝视下不再敢去开棺材盖,只能趴在喜棺旁一边又一边的对着里头哭声微弱的孩子喊道。
这样不知道熬了多久,一群人终于抵达了山林深处的目的地——
那是一个深邃如同怪物胃袋般的洞穴。
一道涓涓细流从洞穴中汩汩流出,大概是因为有水流,这里的湿气似乎变得更重了一些。空气中隐约还散发着一股洞穴特有的湿冷与微腥。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他们抬起头,借着微弱的光芒看向洞穴,虽然大家都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山里人,可站在这里时候,就算是最膀大腰圆的汉子,脸上都隐约透露出了一丝恐惧。
“到了,这里就是落龙沼。”
村巫摇晃了摇头,面具上的金粉微微闪烁,在光影错落之下就像是某种活物一般蠕动了一下。
他走到了女人旁边解释了一句。
“再往里头走就是落龙洞。”
话音落下,他回头冷冷看了队伍一眼。
“站着干什么?我们这可是送亲!送亲的礼数呢!搞得这么丧气做什么!”
在他的呵斥下,送亲的唢呐声再一次响了起来,只可惜因为吹奏人的胆怯,气实在不住,那调子断断续续,愈发显得诡异刺耳。
棺材终于被送到了洞穴之中。
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溶洞,内里极深,错综复杂危险至极,一个不小心闯进去十有八九会要困死在里头。
好在这一次的喜堂并没有设置在洞穴深处,一群人走了没多久,就在溶洞中一处平坦的石台上停了下来。
这里已经设置上了简陋的喜棚。
高高的红烛在黑暗中噼啪燃烧,大大的喜字在喜棚中鲜艳夺目。
喜乐再一次停了下来。
好在这次村巫没有在斥责那些已经吓到脸色惨白的村民。他指挥着旁人将开棺仪式所需要的祭品拿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