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并不是独身面对天尧枢。
在天尧枢的手落下之前,离央已经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本尊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离央侧眸看向天尧枢,语气冷淡。
天尧枢盯着她的双眼,暗中运转灵力,离央微凉的指尖始终紧紧握在她腕上,不见有丝毫勉强。
眼中飞快划过一丝忌惮,天尧枢终于率先收回灵力,离央也在这时收回了手。
她如今的修为,自己竟已不是对手……天尧枢心中暗自惊骇,魔族之中,修为更胜过她的,不过只有她的兄长魔君天尧阍罢了。
面上不曾显露太多情绪,天尧枢轻笑着道:“没想到这只小狐狸还颇得你看重,连让姑姑碰一下也不肯……”
“天尧枢,本尊今日来,是要问你一件事。”离央开口,打断了天尧枢的话。
所以不要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废话。
天尧枢面上露出些刻意的伤心:“本宫可是你名正言顺的姑姑,这些年不见,怎么一上来就直呼其名,想当年,本宫也是亲自抱过你的。”
离央微微勾起唇角:“一千多年前,本尊便已被天尧一族除了名。”
天尧枢脸上刻意装出的伤心在瞬间消失,却是一时忘了这件事。
魔族生性嗜血好斗,信奉弱肉强食,从来亲情淡薄。天尧枢虽是离央父亲的亲妹妹,与离央的关系也算不上多亲近。
天尧枢心道,她兄长这些儿女中,最后竟是这个天资平庸,被剥夺了姓氏的女儿修为最强。
“你们且先下去吧。”天尧枢挥手,示意旁边一众仍在瑟瑟发抖的少年少女退下,随后径直向房中走去,有些话,便不用让他们听了。
毕竟这世上,知道得越多,可能就死得越快。
跪坐在矮榻前,天尧枢举起银质的酒壶,为自己斟了一盏酒。琥珀色的酒液色泽清亮,天尧枢抿了一口,目光落在离央身上,她撑着侧脸,姿态慵懒。
将酒壶向对面的离央推了推,天尧枢道:“这是魔族的浇雪酒,你离开这么多年,应当许久不曾饮过。”
离央没有动,她不是来喝酒的。
天尧枢挑了挑眉:“都说客随主便,你难道是担心本宫在酒里下毒害你不成?”
离央不带多少感情地勾了勾嘴角,倒满一盏酒,一饮而尽。
姬扶夜站在她身后,见此,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容颜堪称绝色的天尧枢就在他面前,姬扶夜却不曾多看她一眼,再美的皮囊,终究不过红颜枯骨。
天尧枢盯着离央脸上的薄纱,良久,忽然道:“小离央,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连一双眼珠子都丢了。”
再见后这样长一段时间,已经足以让她确定,离央当真丢了一双眼。
她现在不过是借强大的神识外放,才得以看清外界种种。
天尧一族的双眼,可不是谁都受得起,天尧枢心中泛起杀意。
“彼时修为不济,叫人谋算了一双眼,不过他如今应当在无尽深渊之下,被万兽分食。”
天尧枢笑起来:“总算不是蠢到自己将眼睛与了人。本宫从前只觉得你怎么也不像我魔族中人,得别人一点恩惠便死心塌地,而今看来,经了些风雨,终于也有了我天尧族人该有的杀伐果断。”
指尖在矮榻上敲了敲,天尧枢终于转到了正题:“既然你特意上门,本宫也不好叫你白跑一趟,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魔族初向九重天宣战之时,我曾遣星落前往魔域,约你在三重天相见,你可知?”离央直直看向天尧枢眼底。
天尧枢的修为,魔族不过仅次于魔君天尧阍,如果当时有人能改变天尧阍的主意,大约也只可能是天尧枢。
离央约见天尧枢,便是想求她阻止魔君与神族开战。
“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天尧枢反问。
若是她知道,当日算计便有她一份。
天尧枢能感受到自己周围气机已经被锁定,离央身上的杀意不似作伪。
她终于正经起来:“从来没有谁,自九重天前来魔域寻本宫。”
原来从那时候起,她就已经背叛了她,离央想。
“那个星落,便是生在你院中,受你鲜血滋养而化形的兰花妖吧。”天尧枢依稀想起了星落的来历。
不错,星落原只是生在离央院中的一株寻常兰花。魔域赤地千里,便是魔宫之中的土壤,也贫瘠得难以生出草木。
可想而知,当离央看见那株艰难地探出土地的兰花时,心中有多惊喜。
或许是孤身在魔宫中待了太久,身边没有其他灵物的离央选择用自己的鲜血蕴养这株兰花,让它得以在魔域的土地上盛开。
离央五十岁那年,她精心养护的兰花化出人形,她为她取名,叫星落。
天尧枢讽刺地笑了笑:“本宫早就说过,这只小妖脑后生了反骨。”
离央微微垂下眸。
当日离央拜在明霄门下,玉朝宫上下都知她出自魔族,却无人知晓她就是那个被龙族少君退婚的魔族三公主。
及至魔族向九重天宣战,离央的处境便显得有些尴尬。偏偏也是在这时,离央魔族三公主的身份暴露。魔君的三女儿竟然做了玉朝宫弟子,这让魔族内部人心浮动,魔君究竟是什么意思?
为了证明自己攻破九重天的决心,天尧阍当即向六界宣告,将离央从天尧一族除名。
神魔两族的第一战在归墟,魔族大败神族,九重天上悲声一片。离央身边最亲近的侍女星落,在这时出面,指证她勾结魔族,泄露了神族军情。在九重天仙神眼中,离央成了最可耻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