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小仙见识短浅,实在不知,只是看那女仙,似并非三重天有名姓的人物。”青年犹豫片刻,如实道。
他们实在不知道离央到底是何身份。
沉渊微微皱起眉,他亲封澹台奕为苍穹殿之主,如今他被人上门寻衅,分明就是不将他这个天帝放在眼中。
哪怕是有仇,如今三重天一统,早已立下法度,尽可以来凌霄殿讨一个公道。
此事无论如何也要彻查,否则定然叫三重天上人心惶惶,他费心建立的法度秩序也成了空谈。
思及此,沉渊不再犹豫,拂手落下一道法诀在青年眉心,青年关于当日苍穹殿一事的记忆便尽数投射在半空水镜之上。
眼覆薄纱的黑裙女子赤足而来,翻飞的裙袂如死神降临。
‘澹台奕,本尊的双眼,这一千七百年,你用得可还好?’
女子低沉的语声落在沉渊耳畔,他如遭雷击,当即站起身来。
“师妹……”沉渊低低唤出一句,语气复杂难言。
他们的最后一面,是在玉朝宫天问殿中,他持阴阳戟拦下她和四师妹穗心。
自此到离央借陵舟那只三足金乌逃离九重天,离央都不肯再见他一面。
一千多年过去,沉渊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旁人的记忆中与她再见。
这些年他偶尔也会想起离央,心中滋味莫名。但失了修为,就算是魔族之躯,寿数也将有限,玉朝宫小师妹,或许早已消散在天地之间。
沉渊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离央还会回到这里。
她能如此轻易制服澹台奕,修为定然早已恢复,甚至远胜从前。
那她这些年,究竟去了何处?
沉渊看着离央眼上薄纱,只觉异常刺目,她说澹台奕用她双眼,又是怎么一回事?
沉渊闭了闭眼,示意护卫将几名苍穹殿仙官带下去安置:“此事本君已然知晓,你们且先在天宫暂留。”
离央如今的修为,他一时看不出深浅,便是他遣人去请,她也定是不愿来这天宫见他的。
沉渊坐下身,眉目之间现出几分疲倦。
心下涩然,沉渊想,他心中,终究是觉得亏欠她的。
便在这时,又有人来报,余禄仙君前来拜见陛下,回禀登仙试一应事务。
沉渊按了按眉心,冷声道:“宣。”
余禄进得殿中,先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俯身向沉渊行礼,姿势很有几分可笑。
艰难地直起腰,余禄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恭敬地向沉渊禀报起这一届登仙试的事宜。
当日玉朝宫琅嬛神尊提出在三重天上举办青云试,凡前五十者可入九重天闻上神讲道,施恩各族。
此举颇有成效,玉朝宫声名愈震,青云试历年也着实涌现出不少青年才俊,在九重天一场讲道之中所获颇多,一步登天。
沉渊见此,便也遣人在凡世开登仙试,同青云试一般,登仙试前五十可上三重天得众仙君论道。
若是有幸得哪位仙君看重,收归门下,便可长久地留在灵气浓郁的三重天上。
“……此番登仙试第一,正是衡英宫星落仙君看中的弟子慕容音,臣已将他们带至天宫,之后如何安排,还请陛下令下。”
听到星落的名字,沉渊的手不由紧了紧。
他压下繁杂心绪,回道:“本君会下旨招十二仙君前来天宫,为此番登仙试胜者讲道。凡间一行辛苦,你且回府休息。”
余禄再拜下身,心中想到,这回可真是辛苦了,偏偏在燕国王宫中遇上了三公主,险些丢了这条老命。
好在虽然没了千年修为,总算是保住了这条命。
一众人族少年从殿内走出,李怀一跟在天筠身边,脸色很是不好。
自从登仙试与月持翎一战后,他的脸色便一直如此。
“天筠师姐,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虽想入三重天听道,却不必他来让着我!”李怀一眉目中隐含怒气,天筠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正是自己的师弟月持翎。
当日那一战,月持翎分明能胜他,却在最后一招故意露出破绽,让自己将他打下擂台。
旁人或许看不出,但作为对手的李怀一心中却清楚得很。
他去质问月持翎,月持翎只笑嘻嘻地说是他不小心露了破绽,输了本是应当。
两人是多年好友,但因此事不欢而散,直到来三重天之时也不曾再说过一句话。
天筠见他怒气始终不消,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虽与月持翎一道拜入师尊门下,相处多年,但始终参不透这个师弟心中想法。以他实力,其实这登仙试五十人中,本该有他一席。
“阿翎他,应当有自己的想法吧。”最后,天筠也只说出这样一句。
另一边,星落领着慕容音和宿南山从两人身旁经过,她面色淡淡,清冷如孤悬夜空的一弯弦月。
“听说早在登仙试前,慕容音就得了衡英宫星落仙君的青眼,若非如此,也没有底气在得知姬家那位扶夜公子沦为废人后,当即上门退婚。”李怀一看着慕容音的背影,不由想起了当日出现在沧澜宗的姬扶夜。
少年不卑不亢,眼神清明,当着修真界众人的面,用三剑毁去了沧澜宗数千年清名。
慕容音本是与天筠齐名的修真界双姝,但在她入了星落的眼后,声势便渐渐压过了天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