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上是一盘残棋,黑子被白子围剿,已成溃败之势。
离央盯着棋局,似在思索。
“尊上还是不曾想好下一步该走何处?”姬扶夜含笑问道。
这是昨日他和离央的棋局。
显然,离央在棋艺一道是比不得姬扶夜的。
冷眼看向姬扶夜,离央脸上不曾有什么表情,挥手一招,姬扶夜便化为妖身。
拎着毛茸茸的小狐狸,离央看着姬扶夜秃了一块的尾巴,微微勾起了唇角。
“秃了。”
“还会长出来的!”姬扶夜炸毛道。
离央松开手,姬扶夜跃身站在石桌上。看着放在棋盘旁边的拜帖,他也不打算变回人形,直接拿毛茸茸的爪垫打开。
“又是请尊上去参加寿宴的。”姬扶夜觑了一眼,知道离央不会感兴趣,将帖子收在一旁。
自凌霄殿一事后,逝水宫重开,六界皆知离央之名。各族想与她修好,因而逢寿辰婚宴等大场面,均会依礼奉上拜帖。
不过离央除姬氏一行外,再未离开过逝水宫,叫那些时时刻刻关注她动向的人不免失望。
姬扶夜抬起头,一双狐狸眼中映出枝头淡淡桃色。
“再过些时日,想来这桃花就能开了。”他甩了甩尾巴,“正好可以酿些酒。”
“尊上想喝酒,桃花酿不醉人,多饮些也无妨。”
“你还会酿酒?”离央随口问道。
小狐狸矜持地点点头,雪白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很是可爱:“从前还在姬家时,我住的院子里正好有两棵桃树。于是每逢花开之时,便会摘上一些酿酒,埋在树下,等年末的时候便可取出。”
姬氏族人众多,每逢年节都是一片热闹景象。
只是这些热闹,与姬扶夜好似没有太大的关系。他坐在人群之中,望着眼前觥筹交错,心下只是一片平静。
在姬家十七年,就算是一直侍奉在姬扶夜身边的侍女奴仆,与他也不甚亲近。他大约天生就是有几分凉薄的。
细雪纷飞,他披着大氅,孤身坐在枝叶凋零的桃树下,自斟自饮,度过一个又一个岁末。
只是现在大约是有些不同了,他也不再是一个人。
“那便酿一些吧。”离央说着,右手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敲。
端坐在桌面上的小狐狸忽然四爪一滑,跌在了棋盘之上,暖玉制成的棋子散落,姬扶夜瞪大了一双狐狸眼,全然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你打乱了棋盘,这局棋便下不了了。”离央淡淡道,她拂手,棋盘与黑白色的棋子便尽数消失在石桌上。
对上离央的目光,姬扶夜甩了甩尾巴,非常识趣地将自己记得棋局的话尽数咽了下去。
指尖一动,生着翠色嫩芽的桃枝落在离央手中,她将桃枝推到姬扶夜面前,挑了挑眉。
姬扶夜明白她的意思,化为人形,拿起了桃枝。
以桃枝为剑,比之前用玄铁剑更为艰难,若是灵力运用得不恰当,那桃枝只怕会立时化为齑粉。
要用桃枝施展出威力足够的剑法,实在很考验对灵力的运用。
姬扶夜握住桃枝,眉目中已是一片凛然,手中运转灵力,小心地缠绕上桃枝,他挥手出剑。
石桌旁,离央静静地看着少年动作,眼中是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柔软。
三重天,凤族。
少女着一身素衣从树屋上落下,裙袂翻卷,轻盈得像一只飞鸟。
抿了抿唇,她垂着头,抬步向外走去。
市集很是热闹,无数凤凰化为人形来来往往,就如凡世一样喧嚣热闹。
初七握紧了手,低着头从市集中穿过。
少女们注意到她的到来,一时止住话头,只是默默将目光投向初七单薄的背影。初七在这些默然的目光下瑟缩了一下,加快了脚步。
“那是初七吧?”望着她的背影,有人开口道。
“果真和丹琼公主生得一模一样,若非她着素衣,我只怕是要认错了。”
“丹琼公主高贵大方,她却像只遭了瘟的家雀,便是生得再像,也是比不上丹琼公主一根手指的。”
“毕竟丹琼公主才是真正的凤凰,她怎么能与之相比的。”
“等祭天舞一过,她便会恢复鸠女原形,届时再不会有人将她和丹琼公主混淆了。”
……
初七没有听到这些议论,便是听到,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她早已习惯了。她原本就是一只鸠占鹊巢的鸠。
如今的凤王出自丹凤一族,初七名义上的母亲名唤扶玉,正是凤王的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