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虞楚喝得小脸红扑扑的。徐千屿与阮竹清一左一右,一边拿筷剥油炸蚕豆,一边出神地听她讲在家时,身为侧室庶女,如何被夫人和各种姨娘打板子,戳手指的事情。
讲到伤心处,她掉下泪来:“你们有遇到过扎人手指的坏姨娘吗?”
徐千屿和阮竹清都摇了摇头。
阮竹清:“我入门前,就是一个普通的富贵人家的公子。”
徐千屿:“我入门前,就是一个普通的富贵人家的小姐。”
虞楚顿时悲从中来,“哇”地一下就趴在手臂上哭起来。两人赶紧哄她,阮竹清给她变了个戏法,徐千屿则一扬手:“小二,再来一个红豆牛乳羹。”
虞楚听这个似是好吃,便不再伤心。但不胜酒力,仍然趴在桌上犯晕。
不过等牛乳羹的片刻功夫,身旁忽然一阵骚乱。徐千屿尚未反应过来,阮竹清拿起一根玉箸,如利箭丢了出去,片刻人也飞身过去,喝道:“方才就看你们鬼鬼祟祟,神情不对,敢当众强抢民女?”
徐千屿见四个持剑戴面具的白衣人站着,中间挟着一个穿青衣、戴帷帽的女子,她的手腕被其中一人拉着,几人正欲往出走。那女子原本坐在邻桌,与她同饮的公子此时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徐千屿看一眼更漏,还有半个时辰过午夜,若耽搁久了,就违了内门大选前三日不能去水月花境的规则。
阮竹清最爱做这种仗义之事,与其拉他回来,不如跟他一块儿速战速决。她便拿起帷帽将虞楚一盖,袖中箭已朝四人射出去。
方才阮竹清丢出去的玉箸,叫那四人中其中一人抬剑一挡,化作齑粉。他们扭头见二人阻拦,果然出手,转瞬间暗器嗖嗖嗖,如石子雨迎面砸来。
徐千屿三步跨至阮竹清身侧,朝他身上一摸,抓出一把符纸朝前一扔,金色光罩顿生,将二人护在中间。
“暗器”打在光罩上,便扑簌簌滚落在地,徐千屿拿脚尖一踢,好像是一个一个的很小黑色锦囊,很是奇怪。
“哎哎哎,你怎么知道我储物囊放哪儿?”阮竹清惊讶之余,也有所觉察,也捡起了一个锦囊,在手里一捏,惊诧道,“什么鬼,是灵石。”
拿灵石砸人,好生豪奢!必有阴谋。
袖中箭可将修士冻住片刻,但不伤凡人。方才徐千屿胡乱放了六针,那四人僵直站在原地,其中一人被阮竹清一个锦囊砸歪了面具。隔着面具,仿若能感觉到他们射过来的冷飕飕的目光:“……”
这四人应是修士,不过打扮古怪,约莫是别派的修士。
“这好像真的是灵石啊。”阮竹清又捡起一个锦囊砸了过去,也掏出法器。
徐千屿见那被挟的女子动了动,没有抓紧逃跑,只是原地四顾,好似急切,甚觉奇怪。她又从阮竹清怀里抽出一把剑,剑风破空,将她帷帽白纱掀起,露出一张文雅而冷艳的脸。
女子约摸十七八岁,左眼下有一点泪痣,目色暗急,脸上却并无惧色,只是被掀起面纱的瞬间,甚为惊诧。待对上徐千屿的眼睛,她看着她,嘴唇一动,说了句什么。
系统:“她说‘我是自愿的,让我走吧。’”
徐千屿:“?你还会读唇语?”
系统:“什么唇语!我刚才变成了蚊子飞到她面前听见的,我有用吧?反应迅速吧?千万不要赶我走啊。”
说罢,它怕徐千屿烦,赶紧噤声。
青衣姑娘的白纱转瞬覆下。袖中箭冰冻时间已过,那四人身形一动,徐千屿一把按住也要跳起的阮竹清:“时间晚了,你去把虞楚送回,我来就行。”
“行。”阮竹清回头一看,小兔子还醉倒在桌上,很不安全,便咬了咬牙,又从储物囊内给徐千屿丢出一把符纸,“你先坚持一下!”
人已经拎着虞楚破窗而出。
徐千屿待他走了,以剑将光罩刺破一个小口,拿起桌上放水果的竹篓,接了满满一筐灵石。
第55章 炼器炉(十)
“姑娘, 收了我们灵石,该放我们走了吧。”几个回合后,其中一个面具人忍不住开口。
一开口便泄底, 他们听上去只十几岁, 难怪处事并不周全:这四人并未出剑, 一直拿灵石砸人,确凿是他派修士,不愿惊动蓬莱的人,又没有法器傍身, 见了修士阻挠,便以灵石表现诚意。
这个姑娘颇为狡猾,看出意图, 也不声张;他们想走, 她便出剑阻挠, 待他们还手, 她便龟缩光罩内,拿筐接灵石。
徐千屿叫人揭破, 也有些挂不住面子,便走出来伸手道:“那个冰锥,还我再走。”
好不容易攒钱买的袖中箭,她还要用呢。
四个少年面面相觑, 咬牙切齿, 纷纷从身上拔出冰凌, 在衣上胡乱擦去鲜血, “当啷”“当啷”地丢进徐千屿掌心。
只是最后一名少年放下第六根冰凌时, 出手如电, 冷不丁地在徐千屿如雪的手腕上一摁。
“你!”徐千屿手臂一凉, 立刻缩腕,见手臂上多了一枚圆形金印,上有符文闪动,“这什么?”
“当然是我的标记了。我很记仇的。你这般贪心姑娘,给你打个标记,下次要你好看。”那少年说完,似怕被她打,猛然将其余三人一推,四人拖着青衣姑娘拔脚狂奔,破窗而去。
外面飞来一条金色游龙,低头摆尾,他们坐上便逃。
徐千屿刚才见这巨大的金龙在天上游来游去,内燃烛火,龙须飘飞,栩栩如生,还以为是水月花境的天灯,不想是他们的“坐骑”。
“千屿!”阮竹清跑了回来。他来的正好,徐千屿从他身上一摸,捉出一个像弩之物,照着那四人远去的背影射去,好像有一支镖针击中那少年的屁股,打得他身子一挺。不过他们转眼成了月下的小黑点,看不清了。
阮竹清眼见镖针如天女散花般扎在窗棂、柱子、其他食客桌上,开出一朵朵绚丽冰花,随后消失不见,罕见地露出心疼神色:“师妹,你太奢靡了!”
徐千屿也是一惊,这一发竟然射出好多只针:“这什么法器,我怎么没见过?”
“师妹,你还打到凡人了。”阮竹清见有一根扎在那被掳走姑娘同桌的公子脊背上。他本趴在桌上昏迷,镖针在他背上开出一朵冰花,随后冰消雪融,徒留他绸袍上一个小破口。
徐千屿倒没有太吃惊:“扎到他会怎样?”
“倒也不会怎样……”
“那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