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无声,只听申崇骂道:“别费那老鼻子劲儿了,此处是废弃的妖域,连点灵气都没有,能通讯个屁啊。”
众人听到“妖域”,面色都是一青。
徐千屿早已震惊过了,她想起师兄说过,蓬莱提供木牌就是为了递信,便继续对着木牌喊道:“救命啊!林长老,师尊,师父,有人吗?我们困在妖域里了,快来救。”
说完了,她才发现众人都担忧地看着她,仿佛担心她因过度害怕失了智。
徐千屿想解释:“不是,我……”
合理求助一下有什么不对吗,万一走不出去呢。
林殊月拧眉:“这地方怎么会是妖域呢?不是说孚绍选了个灵气充沛的地方,养了一百多个伥鬼吗?若真是妖域,不是有很多鬼扑过来吗?但此处既无伥鬼,也无灵气,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吗?你说呀?”
申崇:“你这娘们问题怎么这么多?我是听地下的伥鬼残魂说的,它说妖域主人不久前将所有鬼带走了,带不走的便杀了,妖域废弃了。”
徐千屿道:“带走了?带去哪里?”
申崇叶片摇摆:“不知道。它若看得见,不就不是地下残魂了吗?!你这个蠢东西。”
被徐千屿瞧了一眼,申崇安静地趴在了地上。
这时,木牌上的莲花纹开始发光,因徐千屿喊的那一下,木牌中很快传来两名天山弟子、三名潜龙弟子回应。听他们的描述,大家应该是先后坠入海上漩涡内,进入同一片荒漠中,但没有看到彼此。
看来妖域之内,弟子们还可以相互联络,只是不能将消息传到外界。
不过,潜龙弟子那边的灵脉还有有细微的灵气,天山弟子那边也有灵气。苏鸣玉便说这边也有灵气,叫他们报出自己的位置。
“他们好像不太想汇合。”结束对话后,苏鸣玉道,“话语之间,也有些防备。”
云初:“这也可以理解。宗门之间一直有竞争,若我们过去了,灵气便不够分了。”
涂僵沉着脸不说话,有些难过。她自知人缘不好,但没想到同门之谊这般淡薄。刚才苏鸣玉说她在此了,她的两名天山同门,也不愿来找她。
徐千屿扫她一眼,道:“这有何妨,我们也去找找有灵气之地,驻扎下来再做打算。”
说走就走,她想起师兄留下那张纸上标注好的位置,并不担忧。但拿出那张纸之前,她又想起纸上注明,让她注意云初。
她知道云初的师父易长老是太上长老的下属,常年为太上长老炼丹,而老王八和徐冰来之间隐隐对抗,却不知道云初本人是什么意思,可以试他几下。
“云初。”她转过来道,“你可以开天目,判断一下灵气之源的位置吗?”
动用法术,需要耗费灵气。云初的眼睛扫过她的面庞,顿了顿,隐忍道:“好。”
额上天目随即打开,云初双目微闭,观天地气象,指了一个位置。
和师兄图上位置一致,倒是没有藏私,也印证那张图纸上的信息精准。
徐千屿没有说话,自芥子金珠内取了一张聚灵符,递给云初。
苏鸣玉在安慰垂着头的涂僵。林殊月则缀在队尾,有些心事。
她自袖中一拈,那只灵蝶完好无损。
她回想起游吟铁青着脸将灵蝶摔给她的场景,还有那少年挽起的袖子、手臂上清晰可见的桃花留痕。那没说出口的解释,是想解释他其实没有道侣吗?
可能是她真的误会了,那天夜黑风高的,或许没看清。
刚才木牌中同散落妖域的天山弟子对话,她倾耳听了,没有听到游吟的声音。若是任务顺利,从此两不相见,她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偏偏是被冲散了,生死不知。不知为何,她心里沉甸甸的,产生了一种愧疚的情绪。
纵然知道不大可能有用,林殊月斟酌半晌,写了一句话:“你还活着吗?”
她伸手放飞灵蝶,心内怅然,不知它会飞往何处。
游吟跪在残破的战船上,空中有灵蝶飞至眼前,他下意识一接,看见上面字迹的瞬间,便是一怔。
他厌恶林殊月,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她。可眼看着她掉进海中没了影子,这种尖锐的厌恶在生死面前,似乎被冲淡了。
眼下看到这几个字,不知为何,他嗓内发涩,竟吐了口气。
但知道对方性命无虞之后,其他晦暗的情绪又卷土重来。她这是什么意思呢?又在勾引他?她是不是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封?这女人当真不知廉耻,生死存亡的时刻,还不忘勾搭男修。
游吟:“呦,你还活着啊?”
一发出去他便后悔了,觉得回信有些恶毒。万一她受伤了,是在求援呢?
若不是,他想林殊月不会再回复他了。
就这样吧,知道她活着就行了。本是孽缘,以后两人大抵不会再相见了。
游吟复杂地抬眼。沈溯微坐在前面,云裳铺陈,绾起的乌发顺着挺直的脊背散在甲板上,在阳光下闪出华美的光泽,他身旁放置一把银叶般的剑,剑上布满寒光。
另外几名修士不安,反复踏上甲板,看船行至何处,沈溯微的背影却极为安静,像一名从容赴死的杀手,静得有些漠然。
方才游吟亲眼看见他把自己宗门的人全部推进海中,跟着掉下去的还有不少其他弟子。混乱中,游吟拉住快要掉下去的室友木秀,口中道:“我拉你上来。”
木秀哽咽:“太好了,清荷还在宗门内等我。”
下一刻,沈溯微便一剑戳至二人相互牵着的手,木秀大叫一声掉进漩涡内。游吟目眦尽裂,拔剑以对,沈溯微冷然瞧他一眼,道:“你也想下去?”
游吟道:“我当然不想!”
沈溯微没再理他。游吟在对方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丝端倪。
看到林殊月的信息,游吟愈加确定,那漩涡恐怕是什么法阵,下面另有机缘。他心内宽慰,至少同门木秀暂且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