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眼睁睁看见七夜白在他面前盛开,但那人只是柳家扣留种药人中的一个,和他并不认识。
认真说来,他其实是替人挡灾了。
如此种种,童照辛事后只要一回想就能发觉不对劲,自然不会相信蓬山给出的缉凶令,以他的性格,和昔日同门决裂也是可能的。
沈如晚若有所思。
“真有意思。”她忽而笑了一下,不无嘲弄,“是我离开蓬山,他没人可针对了,开始无差别攻击了?”
曲不询无端有些尴尬。
“咳,”他若无其事地打岔,“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沈如晚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
“不好意思。”她说,“忘记你和他是狐朋狗友了。”
曲不询干干笑了两声,一伸手搭在她肩头,轻轻推着她往外走,“往事不可追,不提了不提了。”
沈如晚有点好笑,本也没打算把旧日恩怨迁怒到他这个无关的人身上,看他这不尴不尬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长孙寒呢。
可惜,她既惆怅又不那么惆怅地想,他不是长孙寒,只是后者的泛泛之交,所以无论有多少恩恩怨怨,都留在刀光剑影的过去,与现在无关。
她想到这里,忽然回过头,朝身后的沈氏花坊深深凝望。
刚来这里定居时,她以为自己不会走了。
十年一弹指,她终要远行。
往事都归过去,人生翻过一页又一页,终是新章。
“舍不得了?”曲不询在身后问她。
沈如晚收回目光。
她转过身,神色淡淡,“没多久就要回来的,有什么舍不得?”
曲不询深深望进她眼底。
“是啊。”他笑了笑,语气轻松,“我还差了你一面墙没刷,等回来的时候,一定给你刷上。”
沈如晚偏头看他。
“我记住了。”她轻声说,“你可别想赖账。”
曲不询笑了。
“那如果我赖账了,你不会来追杀我吧?”他仿佛在开玩笑,可又一瞬不瞬地凝视她,眸光深深。
沈如晚停下脚步。
她转过身对着他,在曲不询错愕的目光里,抬起手,指尖轻轻搭在他下颚,微微用力,迫使他低下头,朝她凑近了一点。
目光相对,她眼眸清如秋水,任他呼吸微乱,“没有人可以赖我的账。”
曲不询忽而抬手,用力握紧她的手腕,眼瞳幽深,深深吸了两口气,声音低沉,“那你会赖账吗?”
沈如晚一怔。
她看了曲不询两眼,仿佛是思忖他这么问的用意。
“开个玩笑。”她云淡风轻地说,仿佛不经意地微微一用力,挣开他的手,“你要是真不想给我刷墙,我也不会强求。”
曲不询看她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差点给她气笑。
问他时理所应当,他反过来问她,竟立马就成了开玩笑。
既是有意无意撩拨他,又偏偏翻脸不认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沈如晚仿佛是能解他心意一般,又回过头来,清淡眸光浅浅一望,唇角翘起,微微笑了那么一笑,有点不易察觉的狡黠,“但你不会赖账的,是不是?”
曲不询气结。
可对上她若有似无的笑意,不知怎么又一顿,重重叹了口气。
“沈前辈,师父,快点啊,宝车要来了!”陈献和楚瑶光走在前面,回过头来朝他们挥手。
空旷郊野,在目之所及的最远端,天际一长道流光迎着明灿天光浩荡而来,划开漫天云雾。
浮云散后,长天如洗。
第37章 疑是昔年窥宋玉(二)
临邬城距离碎琼里路途遥远, 横跨六州。
一个是几乎没什么修士的凡人大城,一个是修士三教九流汇聚之地,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
可沈如晚对碎琼里却不那么陌生。
碎琼里就在归墟附近。
长孙寒就陨落在归墟下。
“你去过碎琼里吗?”她坐在宝车里, 忽然回过头问曲不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