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落在她倦怠涩然的眉眼间,顿了一会儿,伸出手,按在她太阳穴上,力道舒缓,一下一下帮她揉着。
沈如晚也没力气动,阖眸靠在那里,任他一下下揉着太阳穴,方才神识用得太急而生出的轻微刺痛也纾解了许多。
曲不询不知怎么的轻轻一喟。
“怎么了?”她没睁开眼,只是问他。
曲不询抚过她面颊。
“没什么。”他说,“只是在想,十来年前,你我还在蓬山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
沈如晚神色淡淡的。
“能是什么样?”她说,“平平无奇的蓬山弟子,既没什么名气,也没什么特别。”
曲不询没忍住,笑了。
“你还平平无奇?”他调侃般问,“沈师妹,你眼光很高啊。”
沈如晚轻轻笑了一声。
她眼光当然很高,她一眼就看上了蓬山最超然拔萃的天才,蓬山前后那么多年,长孙寒也无人能及。
曲不询笑着笑着,又不笑了。
他摩挲着她的脸颊,声音低沉,“可惜,我从来没机会认识你。”
沈如晚情不自禁地睁开眼看他。
是他没机会认识她吗?反过来才对!
她抿着唇坐在那里。
“认识不认识,倒也不重要了。”她轻飘飘地说,“若我十几岁的时候知道你是这么个脾性,我一定转身就走,谁还要和你认识?”
她暗暗恋慕的是寒山孤月、卓尔不群的长孙师兄,和他曲不询有什么关系?
曲不询一瞬凝在那里。
“哦,”他声音有些滞涩,相当微妙,“你的意思是,你喜欢长孙寒,没错吧?”
沈如晚也僵住了。
她和他沉默地坐在那里,谁也不说话,谁也不让步一般僵持。
“沈如晚。”他郑重其事地叫她,把她的名字在唇齿间额外多用了一点力,沉沉地看着她,幽邃眼瞳深深的几乎能让人心神陷落,“你以前就喜欢我,是不是?”
沈如晚凝望着他,唇瓣微微颤着,竟莫名有种置身栏杆前,身后退无可退的感觉。
她蓦然偏过头。
“曲不询,你好烦啊。”她心烦意乱,声音轻轻的,“烦死了。”
曲不询伸手捧着她脸颊,将她的脸又掰过来,眼眸深沉,神色沉凝,偏执般凝望着她,声音既轻且沉,重复着,“是不是?”
沈如晚不回答,他就再问一遍,又一遍,像个固执的小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喜欢我吧,沈师妹。”他低低地说。
沈如晚没办法。
“是。”她无可奈何又垂死挣扎,“是有那么一点喜欢,这总行了吧。”
曲不询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
他的脸也紧绷着,像是紧张到忘了从容。
“只有一点?”他问。
沈如晚垂眸不看他。
“就只有一点。”她说。
曲不询低低地笑了。
他微微垂头,额头抵在她的额头,神识如慢慢涨起的潮水,一点点朝她涌来。
沈如晚浑身一颤。
神识与神识相融交缠,冰凉凉又酥酥麻麻的,让她慢慢地向下滑落,又被他搂着撑在那里,随他沉与浮。
“可我对你不止一点。”他低声说。
沈如晚感觉到了。
在那汹涌如潮水般的纠缠和神魂颠倒里,是最缠绵的痴迷、最炽烈的爱意和最疯狂的占有掠夺,浓烈得几乎让人心悸。
“别……”她声音轻得得像是别样的邀请。
曲不询接受了这邀请。
残存的犹疑都在须臾间冲碎碾破。
她睁着眼睛,没什么力气地倚靠在那里,神魂颠倒间茫茫地不知望着哪里,声音轻轻的,濒临破碎。
“……比一点再多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