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子在她面前总觉得有点喘不过气,不由自主地描补,“毕竟你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肯定不比旁人的事要紧。其他人来禀报的都是宗门要事。”
沈如晚看着他,轻轻笑了。
“是么?”她语气说不尽的复杂,“原来如此。”
小弟子见她这么说,悄悄松了口气,可还没等他扭头走进去,便见沈如晚忽而抬步,朝屋里走来,不由大惊,“哎,哎,还没让你进去!”
他说着,伸手要来拦沈如晚,可手还没碰到她,只觉一阵清风扑面而来,猛然便将他推得向后退了几步,任他如何憋红了脸催动灵气也迈不开腿,心下骇异极了。他见沈如晚被如此冷待也始终无波无澜,还以为她只是个普通修士,谁想她竟有如此修为?
等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进大门内,他才觉得腿又变成了自己的腿,急着追上去拦她,可沈如晚走得很快,头也不回,根本不是他能拦得住的,转眼便走到尽头,一把推开了那扇开开合合的门。
屋内的人抬起头来。
“我说是谁,原来是沈如晚——师妹。”班师兄脸上没有半点意外,打量着她,那声“师妹”叫得别有意味,古怪极了。
沈如晚神色冷淡地望着他。
她和班师兄并不怎么熟悉,只寥寥打过几次交道。
她刚被赐下碎婴剑时,在七政厅里等着宁听澜召见,班师兄走了出来,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一个是掌教亲传弟子,虽然光芒总被长孙寒压上一筹,可仍是宗门内的风云人物之一,一个却只是小有名气,恶名缠身的普通弟子,却被赐下掌教信物碎婴剑。
那时,班师兄只是居高临下般打量了她一番,笑了笑,“沈如晚,是吧?师尊在等你。”
从那次起,沈如晚便对他敬而远之。
班师兄瞧不上她,虽然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可傲慢藏在眼睛里,她看得出来。
只是那时她从来没明白过,班师兄究竟为什么瞧不上她;
可她也不关心,那时瞧不上她的人实在太多了。
“我要见宁听澜。”沈如晚没有表情地站在那里,语气平淡直白。
班师兄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没头没脑的,你说你想见师尊就见吗?师尊日理万机,要打理宗门要事,没空见无关的人。”
沈如晚冷笑一声,“是么?我还以为他早就在等我,急着想见我。”
班师兄双手合拢,装模作样地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
沈如晚没有说话。
她只是抬眸,冷冷地望着班师兄。
班师兄和她对视了片刻,只觉她眼底锋芒触之即伤,摄人心魄,心头一凛,不自觉挪开目光,“这么多年不见,你的脾气倒是一点也没变啊。”
“好吧,好吧,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卖关子了。”班师兄说,“师尊确实等了你多时,只是如今事务繁忙,没空见你,有两件事,由我代为转告。”
沈如晚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班师兄对上她的冷脸,并不当回事,反倒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的表情,十指交握放在桌上,“先说最近的吧——那个被押入渡厄峰的剑修,你不必担心他,师尊本来就没把他当成长孙寒,知道沈师妹你情丝难解,不会伤他性命的。”
沈如晚反问,“没把他当作长孙寒?”
班师兄笑了起来,拖长了音调,“沈师妹,师尊信你,又何止你想象的那般浅薄?你当初回来禀报长孙寒已死在归墟下,因为是你说的,师尊就愿信,当年如此,如今依然。”
“长孙寒早就是个死人了,如今在渡厄峰里的,自然不会是他。”
“是么?”沈如晚静静地问他,“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敕令堂的人去抓他?”
班师兄装腔作势地叹气,“我们信你,可宗门弟子并不像我们这样信你,被那半月摘蛊惑了,非要说他是长孙寒,闹起事来,扰乱宗门秩序,实在棘手。如今你又带着他来了宗门,还不知有多少无知弟子会借机生事,为了维护宗门安定,自然只能先将他羁押下来,免得有心人作乱。”
“师尊让我提前和你打个招呼,别怕,我们就算看在你的份上也不会动他的,等风头过去了,自然会放他出来的。”班师兄油滑地说,“别急。”
沈如晚默然。
“那第二件事呢?”她问。
班师兄拿起边上的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你回来的时候,应当见到想见的人了吧?”
沈如晚问,“你是说那个傀儡?”
班师兄笑了,放下茶盏,“我就说,再相似也骗不过你。对,就是那个傀儡,你应当没见过吧,那是师尊新得来的法宝,虽然有些鸡肋,倒也有些趣味,只需原主的一滴血,便能拟化原主的形貌、窃取原主的记忆,一如真人。”
沈如晚早就知道,也早就猜到他们的打算,可听到这里,仍是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你们有沈晴谙的血?她还活着?”
班师兄目光迢遥地在她身上打量,忽而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沈如晚皱眉。
“你可以当作她死了,也可以当作她还活着。”班师兄高深莫测地说,“把那傀儡给你看看,算是师尊给你留个念想。”
“什么意思?”沈如晚追问。
“这就要看你怎么选了,沈师妹。”班师兄望着她,唇边嘲意浅浅,“你懂我在说什么,一切都取决于你。”
沈如晚不再说话。
班师兄望着她默然的神容,也终于收起那副倨傲的模样,推心置腹般说,“师尊对你何等器重,当初你走火入魔,是师尊做主赐给你回天丹,这才保住了你的命;你屠尽家族,千夫所指,也是师尊力保你无罪;更不要提后来连掌教信物碎婴剑都赐给你了,我都没有。若非你早已有师承,只怕师尊也会将你收入门墙,你我就真成了师兄妹。”
“沈师妹,你糊涂啊!”班师兄语重心长,“被旁人随便蛊惑了两句,就掉转矛头来对付师尊,你以为你能落到什么好?你可是师尊一力提拔起来的,谁不把你当作师尊的心腹?我们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别的不提,你在意那个沈晴谙,她伤得太重,师尊便用无数灵药吊着她的命,只盼着她醒了,给你一个惊喜。”班师兄说,“可你呢?你转眼带回一个死了十年的人,还跟宗门外别有用心的人掺和在一起——他们说的就是真的吗?你终究还是一心修炼,天真了些,旁人蒙蔽你,你还当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宁听澜和七夜白没有关系?”沈如晚抬眸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