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

三殿下 第19节(1 / 2)

沈丰年搜刮着自己知道的那点幽族特征,越琢磨越是好奇。他年轻时,除了三殿下,也还见过其他的幽族人,那是个女人,年龄据说有七百,但模样却和少女差不多,连同声音也依然年轻。

幽族只有生死伤没有老病残这样的话,也是听那个幽族女人亲口说的。

不过……幽族情况复杂,那个幽族女人还说过,她们从不会衰老长白发的,故而七百岁也还是一头乌发,可三殿下却是一头白发……

嗯,这么说来,他倒是没问过,三殿下的那头白发,到底是年纪大了,单头发白了,还是生来就如此。

等等,自己想这些做什么!

沈丰年将神秘的幽族人琢磨了一圈,抬头,还没到地方。

沈丰年心里嘀咕着,外头看感觉三王府并不算大,可进来怎么觉得别有洞天,一层嵌一层。

果然和三殿下一样,三王府也是浑身谜团,不能用常识来看。

又走了许久,才见一别致的半开放无门院落,应是这王府的最深处,四周花团锦簇,草木繁茂。

“到了。”老者将灯递给沈丰年,沈丰年弯下腰接过,轻声道谢。

“殿下在里面等着。”老者说完,佝偻着身子走了。

宽大的斗篷拖着地,看不见他的脚,但这人下盘扎实,走起路来无脚风,远看似飘,夜色中细看,恍恍惚惚,身影一闪一闪,还有几分可怕。

不知将来,元夕会不会怕。

沈丰年如此想着,端着灯台进了内殿。

此处暖和了许多,外壁的炉子里还烧着火,撩起隔帘,暖香怡人。

三殿下散着头发,只穿着单衣,外面披裹着他新换的鸳鸯红喜毯子,在沈丰年的注视下,毫不顾忌地打了个哈欠。

“坐吧,茶再不喝就凉了。”

三殿下招呼着,又将屋里的小金炉子往沈丰年这边推了推。

沈丰年左看右看,内殿能坐的地方除了床,就只剩窗边的那个美人榻了。

沈丰年别扭的坐下,美人榻触感绵柔……甚至昂贵,沈丰年更是不安,感觉自己屁股刚刚冒犯了一堆金子。

十八年前,三殿下来漠北时,他就被人告知,这位殿下对自己的衣食住行要求颇多,吃的用的,有些是皇帝都没有的,生活极其奢华。

沈丰年当时就一个头两个大,本来京城来的公子哥就很难伺候,更别提三殿下还是活了几百年的公子哥,只会更加挑剔。

没想到,三殿下到了之后,却不吭不响,有什么吃什么,有什么用什么,从不提意见,除了他自己身上的衣服看起来过于华丽外,其他的半点不像纨绔,十分好伺候,根本不麻烦。

沈丰年自此对他大为改观,不过刚刚这一屁股坐下,又眼看着三殿下把皇上都不舍得多用的沉香木当柴烧,一整块扔进炉子里,心疼的沈丰年额角直抽,这就突然悟了。

三殿下是大昭头号贵公子,正经八百的皇族少爷,比皇帝都会享受的主,家里吃的用的,自然是样样都贵重华侈。

他在外不难伺候也不麻烦的原因,可能是知道就算提要求了,外头的人也做不到,所以懒得开口了。

“说说看吧。”三殿下总算捣腾完他的香炉,扣上盖子坐好了看向沈丰年。

沈丰年警惕道:“什么?”

“肯定有事要说,你才会在我家门口踟蹰。”三殿下哼笑了一声,稍稍舒展了身体,那双眼睛在幽暗的灯光下,比白天清明许多,眸光流转之后,盯住了沈丰年。

“你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想叮嘱以后的女婿一些要紧事,却又想到,我是个年近三百的幽族老妖怪,所以,你不敢像寻常人家的岳丈叮嘱女婿似的跟我讲话。”三殿下一副什么都懂的神情,并不惊讶沈丰年会来。

“殿下猜对了。”沈丰年佩服道。

“猜?”三殿下笑道,“这有什么好猜的,人间喜怒哀愁,我看了无数回,这种是人之常情,不必猜,做父亲的,就应如此。”

他伸手稍稍梳理了头发,做端正了些,摆出个“聆听教诲”的姿态来,垂眼道:“岳丈大人,有什么要叮嘱小婿的,您请讲吧。”

沈丰年又觉他是认真的,又觉他在玩笑。

沉默了会儿,沈丰年试探着说:“崖州海乱之事,三殿下应该知晓了吧。”

三殿下点头,又幽幽低语道:“我的乌鸦没回来……”

东边崖州的事,还是沈元夕白天忧心忡忡问他,他才知道的。如果乌鸦在,他能更早知道这些,也能在沈元夕面前应答更加从容。

所以他的乌鸦,到底为何这么慢?

三殿下收回神思,问道:“萧明则让你去处理此事?”

沈丰年颔首。

三殿下微微扬眉:“那我知道了,你放心不下元夕。”

“不错。”沈丰年别开脸,不自在地搓了搓裤腿,说道,“崖州一去,少说要一两年,事情若不顺利,两年也不定能回来。”

“嗯,我知道了。”三殿下微微倾身,兴趣盎然道,“你又庆幸元夕嫁我,在京城有倚靠,又更加不放心,提心吊胆,她成婚后,会在我府上受委屈。”

“这……”沈丰年是这么想的,但他不能这么说。

他对三殿下,是又放心又不放心。

京城里,或者说放眼整个大昭,三殿下有守护神之名,在他的庇护之下,沈丰年即便丢下女儿只身在京城,也不必担心她的安危。

但另一方面,三殿下非普通的皇室宗亲,也非一般人,沈丰年离京到远地赴任,女儿在华京,被三殿下揉圆搓扁吃干抹净,也没个娘家能求助。

“你怕什么。”三殿下问自己的岳丈,“又喜我能护她,又忧她没娘家撑腰被我欺负……归根结底,是因元夕身后的娘家单薄,唯有你撑着。那你就该想到,她若嫁了别人,你离京也会日夜牵挂,甚至要更忧心。”

说到底,是沈家太特殊,沈丰年爹娘去得早,人丁不兴旺,几房远亲都不在京城,就连程念安,也是个没有亲友的孤女,往上数往下算,能称得上是沈元夕娘家人的,只有沈丰年和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薛子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