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夕不敢看他,感受到耳旁越来越近的气息,回答道:“也有可能,你出生在正月十四,你父亲挑不出什么满意的名字,故意给了朔字。”
三殿下有一瞬的愣神,但只是一瞬,连沈元夕都没察觉到。
一声清浅的笑紧贴着沈元夕的耳朵,三殿下像私语般,轻轻同她说道:“成婚后……我会告诉你我的生辰。”
沈元夕还在因这句话发愣,忽感耳垂一润,当即惊讶抬头。
三殿下微张着嘴,舌尖还未收回,被抓了个现行。
沈元夕惊傻了,而三殿下也在她傻愣愣的目光中,慢慢抬起手,用衣袖遮住了脸,端庄起身,又迅速在她面前消失了。
院子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像是谁掉进了池塘中。
沈元夕醒神,犹豫着走出去,喊了几声三殿下,不见人回应,回廊旁的锦鲤池看起来也没变化,沈元夕转转悠悠的,就走到了前院去。
而在云星堆放着织线红绸的小纺织屋中,三殿下浑身湿透,委委屈屈藏着,对云星解释:“我好饿,眼昏了才掉进去。”
云星默默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继续绣嫁衣。
往上数两代,执晴无论是跟沐光还是浮灯,都果断坦荡,一拍即合的事,从不扭扭捏捏。
浸月追宴兰时,更是迅速,看见宴兰眼前一亮,立马就出手。
再看看这个,舔一口被发现了就跑,还因慌张一脚踏空掉进了锦鲤池。
云星狠狠绣花,下针时比刚刚更用力了,多半是气的。
作者有话说:
云星:看看这没出息样子!
锦鲤:看看这没出息样子!
野猫:看看这没出息样子!
乌鸦:也让我看看!也让我看看啊!我也想看!
第30章 换衣
老仆缀好一朵银光璀璨的银丝珠花, 幽幽念叨:“殿下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只出不进昼夜颠倒月升日落不睡觉,再这么下去, 下一次就要当着王妃的面掉进河里了。”
唠叨了几句, 再一瞥眼, 布匹堆里哪还有三殿下。
三王府内多奇花异草, 这种时节,入目深红伴深绿,许多沈元夕不认识的花, 一步一景顺着脚下路走,仿佛路是活的, 将她引到某个方向。
路转景开, 一处避风亭内, 盘坐着一个男人, 正聚精会神捧着一张破图痴笑。
沈元夕退了半步,定睛一看, 那人她竟还见过,就是那日西市上看到的神使。
神使察觉到动静抬头朝这边望来,将手腕上的幽绿串珠一退, 起身一礼:“又见面了, 小使名梅徵, 正如三王妃所想, 是宴兰公主十二家臣传人之一, 三王妃这边请。”
沈元夕心中暗惊, 他怎知道自己是谁?
沈元夕站着没动, 又听梅徵说道:“王府之中皆为阵局, 我不可入内三局, 因而王妃能到此处来,必是阵局有请,缘分使然,不如顺其自然。”
这种说法让沈元夕好奇不已,心想这里既然是三王府,梅徵又是十二家臣,定不会是歹人,没什么好怕的。于是应了声,来到了那处避风亭。
“你说这里……都是阵?”
“九阵十三局。”梅徵不停捻着串珠,轮番掐着手指,不知在算什么,但也不耽误他答话,“王府内,每一处花草,每一个生灵,都在局中,是留是走,皆凭三殿下的意思。”
“你这也是阵局吗?”沈元夕看向桌上的旧阵图。
“这是三殿下磨在下性子的一种小手段。”梅徵道,“通过解阵的时间和方法,三殿下能更快的知道我中不中用,而我也能通过此阵知道三殿下是怎样的人。”
“……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人?”沈元夕问道。
“三殿下……很喜欢琢磨。”梅徵手中的串珠停了,他道,“琢磨万事万物千百种面孔万千种言语,善思善言却不多言,而且,是个不会死走正道的正人君子。”
沈元夕听懂了,并且点了头。
她认为,三殿下是个明辨正邪且恪守正道的人,但他没那么死板。这一点,是和他谈书时,她自己琢磨出来的。
梅徵微微一笑,又道:“因而,王妃也是这样的人。”
沈元夕摇了摇头,她认为自己不是,她不及三殿下年龄的零头,怎么会和三殿下一样。
但实话说,非沈元夕自大,有时她认为,自己和三殿下在某种时候很相似,但相似不能称之为一样。
比如她也喜欢琢磨,除了说话和睡觉,剩余的时间她就在瞎琢磨,一刻不歇,就算多是在琢磨戏本子,那也是琢磨。
因而,有时看到三殿下偶尔露出那种放空的表情,她就知道,他也和自己一样,在琢磨东西。
梅徵的串珠又开始咔哒哒转。
待它停了,沈元夕问:“这是做什么用的?”
梅徵道:“占卜问卦,我家传的手艺。王妃若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占算。”
沈元夕没什么要占算的。
父亲的前程,薛子游的归期,她都不会去占算。这种她真正在乎的东西,从不去问,但她又好奇梅徵的这个家传“手艺”。
想来想去,沈元夕掏出小兜,取出那半截兔子镇纸,问道:“我这里有半个玉兔,你能算出它丢失的另一半在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