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仔细与三殿下说哪里疼,可发出声音后,喉间的疼痛火辣辣的,还磨出了些铁锈腥味,粗糙的蹭触感,让她难以说出第二个字。
沈元夕眉头似蹙非蹙,忍痛的神色,把三殿下给看心疼了。
他不见了。
余香还在,已经沾染到沈元夕的身上发丝上,那是她日渐熟悉的气息,也是她沉在梦中尚不清醒时,隐约嗅到的气息。
一种让人心安又免不了心悸的幽香,于暗处细细流淌绕梁,细腻温柔,但底色却十分霸道,染上了他的气息,就嗅不到自己的味道了。
一道光照来,又很快消失。三殿下端着水,放在地上,将沈元夕托起,喂她了半杯水。
沈元夕吞咽时,痛感撕扯,她捂着脖子,几口水吞下去,火辣辣的疼减缓了许多。
“喉咙好痛。”她皱着眉说道。
“是血烫的。”三殿下告诉了她原因,“喂了太多,伤嗓子。”
血自然是他的,沈元夕也猜到,她可能就是靠三殿下的血脱了险。
三殿下的手原是搂着腰,说话间,自然搭在了她的伤处,轻轻揉了揉,问她:“这里还疼吗?”
疼。
但沈元夕脸烧了起来,又不觉得有多疼了,抵不上现在的羞涩。
“你别碰……”
三殿下爽快点头,又托住她的后腰,抚着那处的伤口,问她:“这里呢?”
沈元夕嗷了一声,倒在他怀里,眼泪都疼出来了。
三殿下搂着语不成句地哄了她片晌,轻轻拍抚着。
“我养几天了?”沈元夕揉了泪花,从他怀里挣扎抬头。
“今日初九。”
“什么?!”沈元夕冒出一身汗,满脸惊愕,喃声道,“看来我真是捡了条命……”
梦里一晃就是十天,她才有了意识,清醒过来。
寂静了许久,三殿下说:“你还有印象吗?你中蛊了。”
“什么?”沈元夕以为自己听岔了,“我中什么了?”
“……虽说叫蛊,实则是一片灵碎。朝花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手段,其中就有以魂魄碎片,操纵人心的心蛊。把自己的一部分魂魄割裂开,投进他人的血中,时日足够后,就可在那人身体里生根,方便魔音入心。”
沈元夕稍一琢磨,便明白了。
“我中那一剑,其实……是被人下了蛊?”她严肃起来,“现在还在我身体里吗?”
“拿出来了。”三殿下道。
“真的吗?”沈元夕不放心,叮嘱道,“不能留后患,我不能做个傀儡,做父亲跟……跟你的牵制。”
三殿下点头道:“要信我,因为是你,所以我更不会手软。”
他这么说,沈元夕自然是信的。
“已经初九了……”沈元夕忍着疼从他怀里起身,将能想起的回想了一遍,说道,“殿下,我想给父亲写封信。”
“我知道,笔墨备好了。”他指着不远处的那张矮几,手伸过来,搀扶住沈元夕。
沈元夕站起身,伤口牵着疼,但也还能忍。
她迈开步子,刚走一步半,无力的腿一软,整个人跌了回去,幸而有三殿下照拂,拿怀抱垫着。
只是伤口前后被剧烈一扯,连同脑袋都开始跳着疼。
“没关系,慢慢走。”三殿下语气平静,跪在地上,托了一把她的腰,将她重新扶起。
沈元夕咬牙忍着泪,撑着他的肩,小心站了起来。
她走了两步,额上已沁出汗来,偷偷去看三殿下的神色,与他平静的语气不同,他在生气,很明显,他脸上的表情,就是在生气。
沈元夕怯怯想问他生气的原因,却又不敢。
这时,他抬起头,那双暗色中深红如墨的眼睛锁住了她,不放过分毫,问道:“想问我什么?”
既然他先开口问了,沈元夕润了润喉咙,小声道:“你是因为我生气吗?”
“你有让我生气的缘由吗?”三殿下笑,又道,“是看到这样的你,我生自己的气罢了。”
原来是这样。
沈元夕鬼使神差的把手放在了他的发顶,轻轻摸了摸。
“……不生气了。”
三殿下的眼睛倏地亮了。
他抬头,眼底含笑又馋巴巴的渴望,坦然地摆在沈元夕面前,不加掩饰。
沈元夕喃喃道:“没想到……三殿下,是个好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