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车开过来了吗?”
“在侧门了。”
陆赫扬抱着许则出了楼梯间,走到侧门外的巷子里。保镖拉开车门,陆赫扬将许则放到后座上,调低椅背,让他半躺下去。
他看见许则的手在座垫上摸了摸,陆赫扬问:“怎么了?”
许则试图坐起来看:“我把车弄脏了吗?”
“别动。”陆赫扬按住他的肩,“没脏。”
一个保镖留下来开车,其他人上了陆赫扬来时用的那辆车。开车的保镖在发动车子前将后视镜扭到一边,防止照到后座的画面。陆赫扬抽了张湿巾,手指轻轻搭住许则的下颚,一点一点将油彩和污血擦掉,露出那张原本干干净净的脸。
许则半睁着眼,目光一直落在陆赫扬脸上,他的很多狼狈时刻都被陆赫扬撞见,但还是没办法习惯这种难堪。只不过他们之间或许是见一面少一面了,所以要趁还能见面的时候多看几眼。
“你要过生日了吗?”许则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他的嘴角肿着,说话有点含糊。
陆赫扬拉起他的右手,手腕的部位上有被烟头烫过的痕迹,四五个血肉模糊的印子交错在一起。陆赫扬面无表情地盯着那里看了会儿,然后抬起头,朝许则笑了下:“嗯,下周五,你要送我礼物吗?”
许则没有回答,他之前隐约听贺蔚提起陆赫扬的生日在某个月份,但没想到是月初。许则开始思考自己能送得起什么,可陆赫扬应该什么都不缺。
“如果是要花钱给我买礼物的话,那就不是在下周五。”陆赫扬说。
“嗯?”许则不解地看着他。
“要买吗?”
因为想知道陆赫扬的生日到底在什么时候,所以许则撒谎了,他摇摇头:“不买了。”
“嗯。”陆赫扬又笑了笑,说,“我生日在下周五。”
许则被他弄晕了,愣愣地看着他。陆赫扬戳戳他的脸,说:“你睡觉吧,到了我叫你。”
没有问要去哪里,也没有问要做什么,许则点点头,疲惫地闭上眼,很安心地睡着了。
这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晚上,同为预备校的学生,有人安心读书做题,有人出席上流宴会,有人纸醉金迷声色犬马……也有人在乌烟瘴气的地下俱乐部打一场血淋淋的拳击赛。很多种不同的生活在同时进行,概括起来也不过是锦衣玉食和赤手空拳的区别。
陆赫扬以前并不能深刻地、清晰地体会到这种区别。
一直到医院,许则都没有醒,医生将他转移到救护床上,卓砚已经安排好了检查流程。许则被推去做ct时陆赫扬站在走廊上,给林隅眠打了个电话。
“爸。”
“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吵到你休息了吗?”
“没有。”林隅眠笑着说,“我刚从画室出来。”
“想问问你,文叔现在在本市吗?”
林隅眠没多问,隔了一秒后回答:“不管在不在,你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找他,我说过的,文叔那批人是无条件为你和青墨做事的。”
“好,我知道了。”陆赫扬顿了顿,“不问我打算干什么吗?”
“没记错的话你这是第一次想动用文叔,但还是不问了,你不是冲动的人。”
“嗯,晚安。”
挂了电话,陆赫扬给通讯录里那个从没联系过的号码发了短信,没过半分钟就有电话回过来。
是一道沉稳的中年人的声音:“少爷。”
“叫我赫扬就好。”陆赫扬抬起手,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光滑干净,没有任何伤痕。
“文叔,想麻烦你一件事情。”
“你说。”
许则醒来的时候刚过十二点,整个病房里只有床头那盏壁灯微微亮着。
“才睡了一个多小时。”
许则顺着声音转过头,看见陆赫扬就坐在床边。
“想喝水吗?”陆赫扬问他。
“不……”嗓子很哑,许则摇摇头。
“看你睡觉的时候一直皱着眉,做噩梦了?”
许则牢牢地望着他,微弱的灯光笼着陆赫扬半边脸,让他看起来有种很特别的温柔和沉静,也让许则生出一种错觉,好像陆赫扬是那个愿意听他讲述梦境的人。
“没有做噩梦。”许则说,“我梦到爸爸妈妈了。”
那是两张已经变得很模糊的面容,许则偶尔梦到他们,醒来后的一小段时间里会有不能抑制的倾诉欲,只是他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叶芸华也好,池嘉寒也好——许则原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忍耐下去。
陆赫扬静静看着许则,他能察觉到许则目前正处在一个游离又脆弱的状态里,也能感觉到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alpha有话想说,或许是从没有对别人说过的话。
许则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盯着输液瓶,低声说:“我爸爸以前是刑警,我七岁的时候,他去执行任务,失足摔下山了。”
“爸爸去世不久,妈妈就病了,不愿意说话,也不愿意出门。”
“外婆来照顾我,外婆以前是糕点师,有位太太经常会请外婆去她家做点心给客人吃。妈妈生病之后,外婆每次出去,都会带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