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他不像之前那么莽撞,小心翼翼试探着,摸索着,生涩又热情。
她依然没有沉浸,开始猜测他会不会忽然松开她,得意的问一句:怎么样,我是不是一旦习惯了就很厉害?
但一直也没有。
冯嘉幼反而不太习惯。
随后,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从唇瓣逐渐蔓延全身,她被他亲的发软,身体越来越后仰,幸好后颈被他的温热的手掌拖住。
直到两人的唇瓣分开,她还有些迷糊着。
但残存的理智令她知道自己此刻怕是双眼迷离,狼狈得很。
冯嘉幼多骄傲的人啊,怕被他取笑,想要背过身去,却又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索性环抱住他的腰,将发烫的脸埋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
她也是多虑,但凡抬头看谢揽一眼,都不知是谁取笑谁。
相拥着过了好一会儿,两人都不说话。
最初的羞赧过后,冯嘉幼依然没有松开他,郊外寒冷的雨夜里,什么御寒的衣物也没有他的怀抱更温暖。
她问他:“你在想什么?”
好半天才听他说:“后悔。”
冯嘉幼仰头:“后悔?”
谢揽没有低头看她,他看看两人栖身的破旧马棚,看看棚外的暴雨。再看看背后挂着惨白灯笼的义庄,和义庄门外那一堆的杀手尸体。
但凡环境没那么恶劣,他刚才都不会放开她。
从前在京城里,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摆在眼前,他整天也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白白虚度了大把光阴。往回看,真想抽自己。
如今只希望这雨赶紧停了吧,能让他们在夜深之前入城找个客栈住下。虽说危机四伏的,不能做什么,但总好过现在,什么都不敢做。
冯嘉幼还等着他回话,他却不吭声。
正想再问,谢揽突然松开她,疾风一般从她身边跑开。
马棚的对角有人藏在那里,因被马车遮挡,谢揽看不到,不知道他藏了多久。
暴雨雷鸣严重扰乱视听,他刚才又意乱情迷,但这样近的距离他不该发现不了。说明这人轻功极好,且能够长时间闭气。
而谢揽是听见了兵器匣机关开启的声音才发现的,可见这人不只是藏着,还在翻他们的东西。估摸每次都是趁着轰隆隆的雷声动手。
谢揽刚从马车绕过去,那人便窜飞了出去,逃得狼狈不堪。
谢揽怕再是调虎离山,不去追,目望地面上被开启的兵器匣,竟连暗格都被打开了。
这样的轻功和手法,看来是个贼门高手。
谢揽行走江湖最烦的就是贼门子弟,杀伤力不强,纯粹是恶心人。
那人窜到了义庄屋顶,冯嘉幼听见响动,抬起头,从厚重的雨帘中,隐约窥见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蓑衣,头戴斗笠,站稳后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还大笑了几声。
“这人竟然不逃,又是杀手?”冯嘉幼没看到他的兵刃。而且驸马爷手底下的杀手,据说单打能力最强的就是淮安府那使双刃环刀的,都快被谢揽给打残了。
不然如今也不会靠演戏来哄骗他们。
这人竟敢单独出来挑衅谢揽,也不知什么来头,感觉不像同盟会的作风。
谢揽看到了他腰间的绳子,像是用来捆尸体的:“你就是那个喜欢在雨夜偷盗尸体的贼?”
冯嘉幼微微讶:“还真有盗尸贼?”
她以为只是杀手胡乱编造出来的。如今看来,是这个盗尸贼给了他们演戏的灵感。
高处的盗尸贼往下跃了一层,站在门楼上:“不要一口一个盗尸贼那么难听。”指了指地面上的尸体,“玄影司谢千户杀人如麻,我称呼你为杀人犯,想必你也不会高兴吧?”
这一声“谢千户”出口,冯嘉幼看他的目光收紧。
“不要误会,我和这些人不是一伙的。”盗尸贼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我是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谋划,才知道了你们的身份。我还知道这些杀手的其他谋划,可以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只希望谢千户也能帮我一个忙。”
冯嘉幼将信将疑,谁知道这是不是一个一环套一环的圈套?
“夫君,把他活捉了。”她懒得想太多,“反正是个贼,抓了他也算一桩功劳,等会儿直接交给县衙。”
谢揽却有些为难,对于这种轻功一流的贼门高手,杀容易,活抓不简单,尤其他还不能离开冯嘉幼太远。
谢揽松开她,去取了长弓出来,询问冯嘉幼:“若他只是个盗尸贼,以他的罪行,将他射成残废会不会太重了?”
那盗尸贼毫不慌乱,甚至还冷笑了一声:“所以你们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罚酒?非得让我用账本来要挟你们,才肯乖乖听话?或者我直接拿着账本去京城,请那位驸马爷帮忙?”
这话表达的意思非常明确,账本已经落入他的手中。
盗尸贼得意洋洋地道,“谢千户的确是武功盖世,但很可惜术业有专攻啊。他们废了那么多功夫想夺的账本,就这样被我拿到手了!”
冯嘉幼和谢揽面面相觑,眼神里的内容只有他二人读得懂。
谢揽之前换下湿衣服时,将裹着防水油布的账本从怀里掏了出来,就信手放在了马车顶上。
他目及之处,再昏头也不可能被偷而发现不了。
难道被掉包了?谢揽狐疑着走过去拿下来,两三下解开油布,里面裹着的仍然是那册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