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瑛原先是这样打算的,仔细考虑了下,又否决了:“不行,你不能没有力气,必须赶紧复原。”
骆清流抬头看她:“为什么?”
隋瑛眉眼低垂:“虽然我相信我爷爷不可能和南疆勾结,但我不能让小嘉冒风险,何况她是为了我才愿意冒风险……”
骆清流沉默了会儿,安慰她:“谢夫人也不都是为你冒风险,她的精明超出你的认知,所做出的任何决定,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左右权衡过的。”
隋瑛蹙眉:“你既然这样想,那还和她争什么?”
骆清流也不知道自己争什么:“因为她的权衡,包含了你们镇国公府的利益,而我和你们镇国公府一丁点关系都没有,我家督公又巴不得你爷爷有问题,我有什么理由和立场替你们着想?将此事上报,是我的职责……”
“铛!”不等他说完,隋瑛将勺子摔回碗里:“那这碗粥还不如去喂狗呢,亏我知道你失踪,担心了好半天!”
骆清流仰起头:“你……”忍了下,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你担心我?”
隋瑛道:“废话,咱们也算同乘过一条船。”
之前一起去济南,路上和王府里相处了好一阵子,“咱们不说是朋友,起码也算建立了一些交情,你竟然说一丁点关系也没有?也太让人寒心了吧?”
骆清流没说话,如坐针毡,不想待在这里了:“既然如此,你赶紧把我放开,藏一个大男人在床上,万一被你爷爷发现,看你怎么解释。”
隋瑛无所谓:“怕什么,反正你是个……”
赶紧打住话茬,她想说反正你是个太监,但这话像是说太监就不是男人一样。
果然就听见骆清流一声冷笑,粥也不喝了,毫无顾忌的朝她床上一躺。
隋瑛不是故意的,正想道歉,他出声提醒:“有人来了。”
她连忙闭上嘴。
“阿瑛。”门外传来隋敬棠的声音。
隋瑛压低声音警告:“你千万不要发出声音。”
骆清流闭着眼睛休息,不搭理她。
隋瑛出去外室,几次扭头往里面看,确定看不到床铺上的人,才放心将门打开,堵在门口:“爷爷,您找我有事儿?”
原本她挺慌张,此刻想起爷爷可能和衡王结盟,还将她给“卖”了,她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隋敬棠观察她:“怎么了,是谁惹我的宝贝孙女了?”
隋瑛懒得敷衍,反正平时在他身边自己就爱耍小性子:“没什么,心烦,想早点睡,您要是没有要紧事儿就先回去吧,明天再说。”
隋敬棠摸摸她的头:“难道是因为曹崧?怪爷爷没有替你报仇?”
“报仇?”隋瑛不明所以,“我怎么不知道曹崧和我有仇?”
“你还不知道?”隋敬棠奇怪地看着她,像是不认识她似的,“刚才咱们与曹崧在门口险些打起来,你竟不好奇,没找你王伯伯他们打听?”
隋瑛之前只顾着操心骆清流去了,根本没想起来打听,恍惚了下,忙找个说辞:“这不是小嘉来了,我忙着招待她,还没来得及问。”
这会儿才知道,两帮子人先前在门口险些闹起来,竟然和她有关系,“爷爷,曹崧到底说什么了?”
隋敬棠冷冷道:“他想激怒我,暗示你当年在宫里落水,是被他打晕了扔下去的。”
隋瑛“哦”了一声:“您放心,我知道他是故意找事儿,想逼着咱们动手。”
关于她落水之事,虽说是桩悬案,其实都知道是文贵妃干的。
而那位先帝的宠妃,早就已经是个疯子了。
隋敬棠发现他这孙女似乎懂事儿了不少,大概是之前的牢狱之灾让她长了点记性:“你明白就好,以我所知,曹崧和文贵妃并没有关系。你莫要因此动怒,中了曹崧的圈套,你若有个闪失,爷爷肯定是要和他拼命的。”
隋瑛点了点头,心口闷得厉害,若不是骆清流藏在卧室里不能暴露,她可能真会冲动问出口。问一问爷爷到底有没有和衡王那伙人结盟,有没有勾结南疆。
而卧室内的骆清流在隋瑛出去后,本打算给自己松绑,从后窗离开。
即使隋敬棠在外面,他也能做到悄无声息。
但他心中实在犹豫的厉害,磨磨蹭蹭的松绑中,听到外面爷孙俩聊天的内容,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脊背越挺越直。
他意识到曹崧的暗示未必是激将法,多半是真的。
因为当初抓他的人正是曹崧。
几乎是刚把隋瑛捞上来,就被曹崧发现了。
曹崧和擅谋略的徐宗献不一样,东厂还在时,他是凭武功和狠辣上位的,身边还有几个更厉害的手下。
但他的头脑也就一般,所以徐宗献才一直留着他。
一个是让内阁放心,认为徐宗献也有后顾之忧。
一个是放任曹崧去心狠手辣,维持住阉党的“凶名”。
这份心狠手辣骆清流深有体会,曾无数次赌咒发誓一定会亲手杀了曹崧。
但徐宗献把他死牢里放出来时,和他的约法三章里就有十年内不能对曹崧动手。
不仅仅是因为曹崧这个人有用,还想借此来磨他的性子,考量他的忠诚。
骆清流在接受之时,不断给自己洗脑,做贼的人从入行第一天,就要做好被抓的准备。
他被曹崧抓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