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追过来的路上,你问我的问题,我刚才已经想通了……”
却被冯嘉幼打断:“你先不要说话,省点儿力气疗伤。”
从荒城出来之后,她强撑的劲儿也有些松懈,声音开始微微发颤。
但被他依靠着,她又必须坚强。
“其实我伤的不算重,小时候比这更重的伤,没药吃的情况,熬两天就熬过来了,何况现在的我?”谢揽说的是实话,十三岁之前,这样九死一生的处境,对他来说属于家常便饭,“你用不着太担心,吃过药,缓一缓就能暂时恢复大半。”
听着这样的安慰,冯嘉幼心里更难受了:“你先休息,有什么话等你养好了再说。”
“不能等。”谢揽先擦干净脸上的血渍,才歪头枕着她的肩,“是你刚才突然跑回来,才令我终于想通……你怀疑我无论娶了谁,最终待谁都会像待你一样,不是的,你必须相信我,这世上唯独你能让我做到这种地步。因为我在娶你之前,就对你动了心……”
冯嘉幼听他讲完,终于醒悟过来他那会儿为何发呆。
害他阵前分心,她后怕的浑身打颤,哽咽着道:“我之前胡思乱想,是我矫情,你理我做什么?这根本不重要,可你若因此遭遇不测,岂不是让我连陪你一起死都要自责?”
谢揽起初也觉得她是吃的太饱,想通之后,惊觉这很重要。
夫妻之间容不下揣测。
搞不好会变成猜忌。
而且他听冯嘉幼说话的语气,觉得她并没有很明白,他为何会动心。
也或许在她的认知里,陪他一起当人质,小心翼翼安慰他,只不过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谢揽学问不够,无法解释清楚那种“特别”的感觉,也不想解释,更没精力解释。
冯嘉幼只需知道她对他而言,确实是最“特别”的,就已经足够了。
他不说话了,枕在她肩上闭目休息。
冯嘉幼也不去吵他,即使风声呼啸,马蹄叠响,她依然放轻自己的呼吸。
关于他的解释,她并不是不理解,是她已经不在意了。
原先她会猜测到茶饭不思,是她发现自己对谢揽的情意逐渐加深。
只差那么一步,就会将心交出去。
但若谢揽待她好,仅是因为他人好,性格好,她必定是会难过的。
于是想要有所保留,给自己留一线余地,才会反复纠结。
而她现在已经选择了毫无保留,先前的困扰,便不再重要了。
……
因是阴天,太阳落山之后,山间没有月光照亮,一片黑暗。
山路越走越窄,眼看即将行到岔路口,骆清流看一眼前方的谢揽和冯嘉幼,勒停了马。
后方的隋瑛带着沈时行也停了下来。
骆清流道:“我将南疆王先交给你们一会儿,你们挤一挤。”
隋瑛微微愣:“你要做什么去?”
骆清流叹了口气:“要下雨了,你们必须要找个地方避避雨才行,不然谢千户的身体恐怕受不了。好在这雨下不久,大半个时辰就能继续出发。但我担心南疆的前锋会追上来……”
沈时行明白了:“这位……”
已经一起经历过生死,但他好像还不知道眼前之人是谁,“你是想和我们从岔路口兵分两路,引走他们一部分人马?”
骆清流尚未开口,隋瑛先拒绝:“不行,你不能去。真要引的话,不如让我去,以我的身份,他们抓住我也不会杀我。”
“大小姐,你的脑子去哪儿了?”骆清流看着她的脑袋,真心有几分惆怅,“然后让南疆监国以你为要挟,逼你爷爷起兵?”
隋瑛:“……”
“可你若是被抓,没人知道你是谁啊。”隋瑛心道他肯定不会将自己是十二监的少监说出来。
沈时行认真想了想,拢着手道:“看来还是我去最合适,我父亲是玄影司指挥使,他们一定会留我当人质。而镇国公还不会管我的死活。”
“你又瞎凑什么热闹?”隋瑛正心烦,扭头瞪他一眼,“我们俩去引,都有脱身的可能,你完全是出去送货。”
“咱们一起商量正事儿,你怎么还骂人呢?”沈时行真不爱听她说话,粗俗得很。
骆清流真服了他们俩,捏了捏眉心:“别闹了,我不是故意引走他们,只是做些痕迹误导一下,没有危险,很快会追上你们的,放心好了……”
“可是……”隋瑛茫然。
心知他是对的,却不知自己在“可是”什么。
此时,听到谢揽的声音:“你们谁都不准去。”
他们朝前方望过去,昏暗之中瞧见冯嘉幼带着谢揽又折返回来。
谢揽虽在闭目休息,却一直留意着后方的马蹄声,怕他们遭遇伏击。
听到他们停了下来,又见前方是岔路口,就知道骆清流想打什么主意。
骆清流连忙往前迎了几步,解释道:“大哥,我不是瞧不起你,这恰好是我的强项,我清楚他们在雨天里会怎样追踪,也清楚怎么混淆他们的判断……”
怕他不信,又提醒道,“不要忘记,我连偷盗尸体都喜欢在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