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寄给我的布娃娃。”明蕊从空间钮里取出布娃娃,远远扔在床角,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可怜极了。
“不会,它的眼睛能摄魂。”祁泽想了想,追加一句,“如果我是你,我会更相信自己手里的武器,而不是外人的施舍与同情。”
“可是表哥不是外人。”明蕊躲进被窝里偷偷抹泪。
“你可以选择相信小黑,或不相信。这个布娃娃我只卖一亿,我们的交易已经完结,我对你没有任何责任。”说完这句话,祁泽关闭了聊天频道。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如果小姑娘不愿意面对现实,他也没有办法。
“祁泽哥哥?祁泽哥哥?”明蕊等了一会儿,见对方始终没有回应,这才钻出被窝,看着小黑发呆。楼下陆续传来引擎声,应该是舅舅和舅妈回来了。机器人管家在厨房里忙碌,饭菜的香气透过门缝隐约传来。
明蕊抱着小被子在床上滚了滚去,听见表哥叫自己吃饭的声音,磨蹭了很久才打开房门,慢吞吞地走下楼梯。她在拐角处站了一会儿,跺跺脚,拍拍脑袋,又噔噔噔地跑回去,把小黑塞进口袋里。小黑自动调整坐姿,两只小手扒着口袋边,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望着外面。
明蕊没敢像往常那样直接扑进舅妈怀里,而是躲在餐厅门口往里看。她口袋里的小黑也伸长脖子窥探,用血染成的小嘴咧开一抹诡异的笑容。
隐秘的喜悦,压抑的急切,这样的感情应该不算恶念吧?明蕊偷偷吐出一口气,这才走到舅妈身边,习惯性地伸出手让她抱上椅子。舅妈一边问她在学校里好不好玩,习不习惯,一边用湿毛巾擦拭她的胖爪子,然后把她歪掉的丸子头调整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骇人的杀意直刺心底,令明蕊差点痛苦得呻.吟起来。她脸色煞白,眼眶通红,双手紧紧捂住小嘴,怕自己吐在餐桌上。这就是自己深切喜欢着的,也信赖着的,并准备共同生活的家人吗?好恶心,真的好恶心!她挣扎着跳下椅子,跑进厕所哗啦啦地吐出来。
舅妈和表哥连忙追过去,一个给她拍背,一个给她喂水,脸上露出焦急的表情。舅妈是真的的焦急,她似乎想杀她,却又担心她的健康出了问题。表哥除了满心不耐与厌恶,就只剩下摆脱她的迫切。
这是什么样的家人啊?明蕊后悔极了,隔着迷蒙的眼泪朝门口看去,发现舅舅来了,连忙伸出手向他求救。
“这是怎么了?”舅舅把她抱起来,忧心忡忡地询问,但他的内心却很平静,近乎于冷酷的平静。
“我,也,不,知道。”明蕊用小拳头堵住嘴,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比起舅妈的杀意,表哥的厌憎,舅舅毫无波澜的内心反而更令她感到恐惧。这代表在舅舅眼里,自己并不被当成一个生命看待,而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杀死她就像扔掉一袋垃圾,没什么大不了。
“应该是吃坏肚子了。走,我们立刻去医院看看。”赵成功马上把外甥女抱上飞车,疾驰而去,情急之下连家居服和拖鞋都忘了换。舅妈方媛与表哥赵达皆是如此。
如果这事发生在往常,明蕊一定会非常感动,但如今,她躺在舅妈怀里就像掉入了冰窟窿,冷得彻骨。为了汲取一点温暖,她不得不把小黑从口袋里拽出来,紧紧搂入怀中。小黑抱住她一根手指,微不可见地轻抚着,黑色双眼发出诡异的亮光。
医生自然检查不出问题,只好给小姑娘安排了一个全身检查。两个小时后,明蕊从扫描室里走出来,面色已恢复如常,抱住舅舅大腿,乖巧道,“舅舅我没事了,您别担心。”
“没事就好,刚才差点吓死舅舅。”赵成功抱起外甥女,宠溺地刮她小鼻子。方媛结了医疗费,又跑去超市买了一大堆贵重补品,赵达跟在她身后搬运,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还频频把表妹爱吃爸妈却不让买的零食扔进购物车,并调皮地挤眼睛。
舅舅看见了也当没看见,指指两个孩子,用口型无声说道,“下不为例。”
在外人看来,这是多么温馨和睦的一家三口?明蕊以前也这样觉得,但现在,她只感到毛骨悚然。看上去无比慈爱的舅舅,其实是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表面温柔善良的舅妈,实则是个满怀杀意的魔鬼;开朗阳光的表哥内心只有黑暗。
他们在算计她,利用她,甚至意图杀害她,但为什么?明蕊是个非常坚强的孩子,她能从父母双亡的悲伤中走出来,自然也能适应眼下这种险恶的环境。她发达的头脑正分析着舅舅一家的目的:
在接自己来帝都之前,舅舅便拿出一份协议,表示会让第三方托管妹妹和妹夫的遗产,第三方由法院裁定,他绝不插手。来帝都之后,他甚至向外甥女提出建议,让她立下一份遗嘱,言明自己死后将把所有财产捐献给公益机构,这能最大程度地保护外甥女的安全。但消息不幸走漏,于是激怒了雅阁星的亲戚,让他们联名把舅舅告上法庭。
由此可见,舅舅接近自己应该不是为了遗产,否则他的内心会被贪婪占据。明蕊把第一条动机“财杀”划掉,紧接着又划掉“仇杀”。舅舅不恨她,也不恨爸爸妈妈,她能通过小黑感觉到。
那是为了什么?明蕊彻底迷茫了。
回到家之后,她躲进房间,打开聊天频道,给祁泽写了一大段道歉并感谢的话,又把今天的事详细叙述一遍。除了小黑和祁泽,她竟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也无处求助。
“不图财的话,他们还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你有哪一点值得他们觊觎?”祁泽提点一句。在乾元大陆,这样的事并不鲜见,尤其是那些生来就拥有特殊体质的人,很容易被捉去炼成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