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在此无事,太上葳蕤便趁难得闲暇之时为燕愁余清理将要脱落的旧鳞。
乖顺地将头枕在她膝上,燕愁余的姿态不像龙,倒像是条被人挠着下巴的小狗。
脚步声响起,秋夕踏入殿中,扫视四下,却不见有人。
往日她踏入周天殿,早有侍女前来奉茶了。
她自然不知道,因燕愁余暂住此处,他又对除太上葳蕤之外的所有人都深怀戒备,大祭司便令一众侍女无事便不要入周天殿中。
无人迎接,她只好自行向内殿走去。
内殿之中,看着泡在灵泉中的黑龙,秋夕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玄鳞红角,这条黑龙与龙君有什么关系?
她才回到王城不久,还未听说太上葳蕤和燕愁余意外掉落祭台一事。
见太上葳蕤在为燕愁余打理鳞片,秋夕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温声开口:“你可是周天殿中侍婢?我兄长如今何在?”
区区人族,能入玄龙宫,也只配做个侍女了。
秋夕的语气中不可抑止地流露出几分纡尊降贵,毕竟在她看来,以自己的身份,开口向一个侍女问话,对方理应感恩戴德才是。
太上葳蕤没有理会,示意燕愁余将趾爪放低。
见她如此反应,秋夕眼中微沉,自从兄长成为龙族大祭司后,就再没有谁敢轻易无视自己。
不用她发作,身后婢女立刻怒声喝问:“大胆,我家夫人向你问话,你竟敢视若无睹!”
燕愁余看了她一眼,赤红双目之中不带任何情绪,被这双眼睛盯上,实在叫人不寒而栗。
婢女忍不住退了一步,眼中不受控制地现出惧色。
她这般动作,让秋夕忍不住皱起了眉。
注意到这般神色,婢女强压下畏惧之色,又道:“秋夕夫人在此,你还不快起身回话!”
“你的话太多了。”太上葳蕤终于看向秋夕几人,缓缓开口道。
秋夕眼中现出些许掩饰不住的怒色,一个侍女,怎么敢在自己面前如此说话!她心中不虞,但自恃身份,觉得自己与一个侍女多言,实在有**份。
好在她不必亲自开口,自然有人为其张目:“你可知我家夫人是什么身份,惹怒了她,就算大祭司也保不住你!”
“她是谁,与我无关。”太上葳蕤站起身,目光有如霜雪。
秋夕柔声道:“兄长仁厚,向来不愿苛责仆婢,但你如此行事,实在失了周天殿的礼数,丢了他的脸面。”
“还好今日来的是我,换了别人,定不会饶了你。”
“先将她押下,听候兄长发落。”
话音落下,秋夕身后几名婢女当即出手袭向太上葳蕤。
燕愁余抬起头,他的意识尚未恢复,自然不懂秋夕在说什么,但见几名侍女向太上葳蕤动手,张口长啸一声。
啸声激起一重又一重无形的气浪,将几名侍女掀飞,秋夕也未能幸免,她撞在殿中石柱之上,摔落在地,头上珠玉散了不少在地面,鬓发散乱。
“夫人!”陪同她前来的几名婢女顿时变了脸色,连忙上前,将她搀扶起身。
秋夕站稳身形,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燕愁余道:“你是谁家小辈,敢如此对我!”
“就算是当今皇子,见了我也要叫一声夫人!”
太上葳蕤无心与她废话,五指向前一抓 ,殿中阵纹亮起,几处禁制先后发动,秋夕几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力量丢了出去。
知太上葳蕤在阵法符道上颇有造诣,司秦便告诉她周天殿中禁制任其钻研探究,无须多久,她便将这些禁制掌握了大半。
就算秋夕有化神修为,此时也无反抗余地。
她还未能反应过来,便已经大头朝下地趴在内殿外,竟是被直接扔了出来。
苍黎正好从殿外走入,眼见五体投地趴在自己面前的秋夕,忍笑不禁道:“夫人何必行此大礼?”
司秦令他照顾燕愁余,这几日苍黎入周天殿中都无须通传,此时来,是带人抓了不少银鱼,前来投喂。
没错,在苍黎心中,已经将燕愁余看作自己那位不靠谱母君的私生子。
那么作为兄长,照顾幼弟本是应当,不过好兄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对于龙族而言,银鱼实在是一等一的美味,苍黎费了不少劲才忍住偷吃的冲动。
此时听他这般说,秋夕顿时涨红了一张脸,她从来不曾这样丢人过。
几名婢女俯身向苍黎行过礼,这才将秋夕扶起。
艰难地爬起身,秋夕妆发散乱,脸上强挤出一个笑:“三皇子今日来周天殿,可是有什么事?”
苍黎笑了笑:“我没事也常往这周天殿来,只是夫人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才回了王城就来见大祭司,不是是有什么事?”
一番话说得秋夕脸色变幻,很有些难堪。
只是苍黎乃龙族皇子,轻易不是她能得罪的,秋夕深吸一口气,看向殿内的太上葳蕤,强行转开话题:“我怎么也是君上亲封的夫人,却被一个小小侍女如此羞辱,三皇子看在眼中,到了兄长面前,也应为我分辩。”
苍黎抬头对上太上葳蕤的目光,又看着灰头土脸,还不知自己头冠都歪了一半的秋夕,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因为大祭司的缘故,无论这位秋夕夫人如何行事,王城众人都要让其三分,全是为了大祭司颜面。
向来都是她将人气得无话可说,而今难得遇上了克星啊,苍黎心中满是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