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并没有十分熟稔的邻居,将来大家要是被困在楼内,缺衣少食,挨饿受冻,唯独见到自己家人面色红润衣着整洁,那时他们又会怎么对自己家呢?
“爸,我们要不要找个机会,赶紧回村里吧?”
梁家村顾名思义,梁姓是大姓,一多半的人口都是姓梁的。就算其他的村民不姓梁,这么多年下来也都有了姻亲关系,人人都沾亲带故,那些有威望的长辈不会任由村子里乱起来。再说了,家家独门独院,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家吃香的喝辣的,更不要说会惹人嫉妒了。
梁康时也有这个打算。他一边上楼梯一边说道:“那也得等路通了再说。现在雪虽然是不下了,但是它也不化,开不了车想走回家,现在这个天气一天一夜也未必能到。”
梁康时这两天也没闲着,他到处打听消息,梁家村外的那条公路还被积雪掩埋着,村民们有心除雪,因为青壮不是出门打工就是搬到市区,五十几岁都是年轻的,除雪进度实在是太慢。
雪停的这几天政府一直在努力打通道路,现在只有少数几个主干道可以通车,梁衔月家到梁家村的这条路,根本就开不了车。
大雪下得厚,把底下都压实了,白茫茫一片,看不出来哪里原来是深坑哪里原来是平地,走在雪上提心吊胆,一不小心就陷进去。
梁衔月这几天也看见不少人在雪地上行走的视频,明明看起来都是一样的雪地,有的陷到小腿勉强可以行走,有的地方踩上一脚就陷得齐腰深,没有借力的地方,自己一个人都爬不出来,出门必须得成群结队才能保证安全。
她忧心忡忡地说:“我们能等到道路被清理出来吗?万一大雪再下呢?”
梁康时说道:“回去和你妈商量一下吧。”
“怎么就看了场热闹,突然想要回家了?”甄敏十分不解,“眼看着就要供暖了。而且要搬家的话,太多东西要收拾,不然下雪第一天我们就回去了。”
迄今为止,一切都还算有序,网上前几天出现的末日论,也随着雪停和物资的发放销声匿迹。
但梁衔月不这么想。
她幽幽地说道:“妈,这几天我们收拾一下家里吧。
我觉得供暖,未必会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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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一家三口吃过了饭,开着应急灯收拾了一会家当。反正梁衔月的空间大得很,先把那些放在柜子深处、床板下边的东西都收进空间里。
找着找着还发现了意外之喜,甄敏抱着一个厚厚的裘皮褥子站起来,兴冲冲地说:“我前两天找了好久没找到,还以为搬家的时候弄丢了,原来在这里。”
她把褥子展开,沉甸甸的一大坨,又厚又重。梁衔月摸了摸,触感还挺好的。
甄敏说道:“这是我结婚的时候你大姨送的,花了她三个月的工资呢,质量特别好,现在拿出来也是一样能用。”甄敏父母早逝,是姐姐甄丽一手把她带大的,甄丽对甄敏是掏心掏肺地好。
梁衔月奇怪道:“我都没见过,怎么没拿出来铺?”
甄敏笑了笑:“你大姨总觉得你爸抠门,怕他冬天舍不得烧柴火冻着我,订了最厚的褥子不说,还加钱让人家务必真材实料,最好再做得厚点。我一铺上,冬天里是一点都不冷,早上起来,噗噗的冒鼻血,比用什么电热毯上火多了!”
现在拿出来用倒是合适。
梁衔月和甄敏收拾了两三个小时,好多东西装在袋子和箱子里,甄敏也不记得里面是什么,还得一样样打开看过。
她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时间:“这都九点半了,怎么还不来电呢?”
按理来说九点停电时段就结束了。
梁衔月一点也不意外:“最近停电的时间总是会延长,往前提一点,再往后推一点,一个小时就多出来了。而且有的时候也会突然断电,只不过很快就恢复了。”
甄敏叹道:“电看起来是不够用了……”
大雪一下,整个城市提前入冬,气温从十几度骤降到零下二十几度,大家都是怎样挨过来的呢?
最普遍的就是用各种取暖的电器,空调、电热风、小太阳这一类的。如果没有,就要另想办法。梁衔月就在网上看到有人交流经验,用热水袋的根本不稀奇,不少人建议在临睡前用吹风机烘热冻僵的手脚,可以尽快入睡。
实在冷的受不了,又没有取暖的电器怎么办?那就烧一锅热水,让水一直沸着,水蒸气会让屋子里的温度升高。
这些方法,桩桩件件都要用电。要不是工厂早就停工,电网恐怕早就因为超负荷瘫痪了。
可要是不想办法取暖,在家里没一会就冻僵了,只能穿得像个球一样缩在被子里,连手都伸不出来,梁衔月能在停电时间段和甄敏一起收拾,除了有应急灯在的缘故,还多亏了连着蓄电池的热风机提供温暖。
这更加坚定了梁衔月要回村里的决心,一旦没水没电,居住在小区里的人就像被扼住了喉咙一样。农村就不一样了,家里有井、有煤,梁衔月有海岛空间,她无论住在哪里都不必为水电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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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凌晨一点多,梁衔月正在往 u盘里下载她觉得有用的资料,不知为何有些心慌,不会是以前加班太猛,这些天因为整理物资又总是熬夜,心脏出问题了吧?
她立刻躺到床上去,依然觉得喘不上气来,想起来走走,又怕半夜惊动父母,索性躲进了空间里。
打退猴群以后,梁衔月收集了足够的木材,别墅建造起来很快,一层已经建好,里面不仅放着梁衔月和甄敏今天收拾出来的物件,还有梁康时这几天打的家具。两个小床头柜、一个书架和一个茶几。
她在一层转了一圈,这种感觉依旧没有消退。梁衔月坐立不安,又赶紧回到了卧室里。扑面而来的冷冽空气让她清醒了些,但是这个温度,好像冷得有些过分了?
梁衔月走到客厅,伸手去开灯。开关按下没有反应,果然是停电了。
梁衔月当即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看了一眼挂在家里的温度计。现在是零下2度,就在她辨认数字的这一会儿,水银柱又下落两格。
她刚离开海岛空间时就觉得家里格外的冷,还以为是因为两边温差太大所以不适应。原来是外面的温度又下降了,而且是极速下降。梁衔月果断转身,推开梁康时和甄敏卧室的门,喊道:“爸,妈,醒一醒,现在不能睡,温度降得太快了。”
她摸了摸甄敏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冰凉一片,而睡着的甄敏还一无所知。
梁衔月把父母叫醒以后,想去看家里放在外面的温度计,可是窗子结了厚厚的冰花,什么也看不见。家里的温度在这短短几分钟之内竟然到了零下十度,如果考虑到室内室外的温差,以及冷气传递到家里的速度,外面的气温至少有零下四十度。
甄敏和梁康时在睡梦中突然被女儿叫起来,还懵了两秒,很快就感觉到不对劲。就算是凌晨,也不应该这么冷才对。
听到梁衔月说外面的温度正在急速下降,而且拿出了家里所有的取暖电器和蓄电池连接起来。梁康时抓起甄敏的手机塞到她手里:“快打电话给大姐!”
他自己也开始拨通电话。
信号很差,他轮流打着梁家村干部和黄一峰的电话,打了好几分钟才打通,梁康时反复地喊着让他们生火,把人都叫起来,不要出门,电话很快断线,也不知道那边听见了多少。
甄敏的电话接通的时间长一点,她和甄丽急匆匆地说了两句,叫她不要再管蔬菜大棚,今天晚上就待在厨房,把炉子和灶台都烧起来。
在他们反复尝试拨打电话的时候,梁衔月翻出了最厚的羽绒服,换上雪地靴,一咬牙跑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