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衔月边走边看,很快就来到了作为安置点的山坡附近。这里主要就是作为救助上来的人的医疗点和消防官兵的驻点。他们在这里扎了很多帐篷,附近的村民送来了几个炉子,现在炉子上都烧着热水。
梁衔月刚一靠近就有人让他去那边排队:“领净水片的在那边。”梁衔月答应一声,想了想还是过去了。她在这里乱逛又不领净水片太奇怪了,想来四爷爷一定不会大老远的过来,她正好帮他们领一份净水片。
队伍排的很长,她左顾右盼,看见一队穿着橙色马甲的消防官兵抬着两个人回来了,担架上两个人脸上都蒙着布,也没往医疗点那里送,而是拐去了一个帐篷后面,结果是什么也不难猜测。
自从洪水退去以后,除了医疗点的工作人员,大部分消防官兵和志愿者都带着冲锋舟离开了。剩下的这些人开始在村里和附近搜索幸存者,其实洪水过去这么久,水也退得差不多,没有多少人在等待救援了,他们更多的时候是在搬运遗体。
天气温暖,尸体很快就会腐败,滋生病菌。让人为难的是现在又收集不了足够的柴火对如此多的尸体进行火化,所以只能直接下葬,只是尽量把坑挖的深一点,所以杜凯才请梁康时也去帮忙,村里现在还有余裕的青壮不多,大多数不是照顾父母就是看顾妻儿,有的自己还病倒了。能在洪水里捡回一条命来,不代表就没事了。很多人都出现了发烧、腹泻、恶心呕吐的症状。还有不少的人受了外伤。
梁衔月看到那些消防官兵把人送到以后洗了手,坐在炉子边倒了热水,从怀里取出馒头就着热水吃起来。
那馒头黄澄澄的,看着倒是好看,可是梁衔月知道,那是掺了玉米面的,看样子还掺得不少。玉米面加得多了就不该叫馒头,该叫窝窝头了。
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这些玉米面不会是从他们这几个村里收上去的玉米磨的吧,那可是原来做饲料的玉米。
梁衔月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去年冬天上千吨的玉米从他们附近这几个村庄拉到市里,而市里的鸡场猪场都因为大雪垮塌得差不多,根本消耗不了这些玉米。最大的可能就是磨成玉米面给人吃,虽然味道差了点儿,但是量大管饱。
光吃这些怎么行呢?这些来救援的消防官兵和志愿者从市里过来,奋战了几天几夜,伤员有点多,帐篷不够用,他们睡觉都直接躺在地上,现在连吃的都这么敷衍。
她的手揣进兜里,摸到了一个圆圆的鸡蛋。
梁衔月本来想把家里的母鸡下蛋了这件事告诉父母,结果出来的时候忘记了。
刚好队伍正好排到她,她取了净水片以后就走过去,犹豫地对一个坐在地上的年轻官兵伸出手,露出手心里的鸡蛋:“你们吃这些怎么行呢,这个鸡蛋给你。”
她又连忙补充:“这个是生的,要先煮一下。”
那个年轻官兵没接,也不是第一个村民想给他们食物了。他晒得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一口白牙十分显眼:“我们不能要乡亲们的东西,你带回去吧。”
梁衔月突然把鸡蛋放在地上,一扭头跑了。
那坐在地上的消防官兵拿着鸡蛋赶紧起身去追,过了一会失落地回来,语气里还带着对自己的怀疑:“我连一个姑娘都跑不过了?!”
其他人纷纷发出嘘声嘲笑他:“噫~回去加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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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衔月回到家,琢磨着再送点什么到安置点去,她跑到海岛别墅,拉开冰箱,入目就是一个巨大的鸵鸟蛋。
这是她在沙漠里捡的鸵鸟蛋,因为太大了,担心打破以后家里要连吃一周的蛋,所以一直放在这里。
就是它了!
梁衔月把鸵鸟蛋敲开,听说鸵鸟蛋也会有腥味儿,梁衔月还加了点料酒去腥,这些蛋清蛋黄就装满了小半盆,等把蛋黄和蛋清搅拌开加上面粉和成面糊,更是有满满一盆。
她给这盆面糊调了味,又加了切碎的葱花,打算摊一些葱花蛋饼。
有个蛋饼粘在锅上,铲起来的时候碎成了小块,梁衔月拿起一块尝了尝,味道和鸡蛋饼差别不大,而且鸵鸟蛋的蛋黄颜色不深,摊出来的葱花蛋饼并不是金黄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是一盆面糊里加了几个鸡蛋,呈现一种浅黄色,这样梁衔月拿出去也不怕人怀疑为什么他们家有这么多鸡蛋。
甄敏去海岛别墅后面的农田里收土豆,她提了一筐新鲜还带着泥的土豆回来,看到梁衔月在厨房里忙活:“哪来的鸡蛋做鸡蛋饼?”
梁衔月把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顺便还告诉她家里有母鸡下蛋了。
甄敏提醒她:“那你可得快点儿,那些官兵和志愿者今天下午帮忙把遇难者下葬以后就走了,咱们村的救援行动要结束了。”
“好,”梁衔月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又转头看向甄敏放在地上的那筐土豆,有大有小,大的比手掌还大,小的就像鹌鹑蛋似的,“土豆长得怎么样?”
甄敏摇了摇头:“和在外面的产量肯定不能比,家里的化肥不多,也没舍得用,就上了点鸡粪发酵的肥料。海岛的气温对于土豆生长来说又稍微高了点,估摸着能收七八百斤就不错了。”
这块农田里土豆的种植面积有半亩,现在土豆的亩产量3000斤是很正常的,多的甚至能达到5000斤,他们只能打上来七八百斤,确实是有些歉收了。
也有一个原因是他们种的植株间距大了点,产量才没上来。不过这些完全足够他们一家三口吃了,而且差不多半年之内梁衔月都不打算再种土豆,土豆重茬产量更低,她想改种一些大豆、绿豆和红豆,至于每一种种上多少,还得和父母商量过后再决定。
梁衔月的蛋饼全都烙好了,盘子那么大的蛋饼,烙出来十七张,堆的高高的,梁衔月把蛋饼用干净的保鲜袋装起来,又在外面包了几个袋子,赶紧朝安置点走去。
他们果真在收拾东西,在这里的伤员情况好转了一些,也被各家认领回去。来的时候他们要么溺水昏迷,要么发烧,都留在这里让人统一照顾,现在大多恢复了意识,能讲出自己家在哪里,可以喊亲人过来接了。
有很多村民都来送别消防官兵和志愿者们,村民们手里也拿着想要送给他们的食物,有的是一两个土豆,有的是晒好的红薯干。
这批最后离开梁家村的消防官兵人数少,所以来接他们走的是一辆不大的三轮车,人就坐在车斗里,这个没有车顶的车斗简直太适合从外面往里扔东西了。
梁家村的村民往里扔,里面的人就往外抛,一直这样缠缠绵绵到三轮车走远,梁衔月这时才出手。
终于告别了这些热情的村民,消防官兵和志愿者们刚松了一口气,一个还温热的大口袋从天而降,正好落在怀里。
这……这么远是怎么扔过来的?
就在他们吃惊这会儿工夫,眼看着村民们都变成一个个小黑点了,根本就送不回去。
带着他们这个队伍的中队长哭笑不得的说:“算了,打开看看吧。”
拆开包袱一看,一沓厚厚的鸡蛋饼、四个煮熟的土豆、两包地瓜干……
合着他们好不容易扔回去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梁家村的村民们簇拥着梁衔月,纷纷钦佩地赞叹道:“你扔得真准!”
一击即中,梁衔月满意地回家。刚一推开院门,小黑就跑过来贴着她的腿蹭。小黑现在的活动范围又扩大了一些,在整个院子里玩。但是不让它出门去,农村里多的是打别人家的狗去吃肉的人,现在肉又稀缺,更要警惕。
因此他们家的院门一直都是关着的。一方面是怕小黑跑出去,一方面虽然也装模作样的拿出了一些东西出来晒,但是和人家那种摆满院子的一看就不一样,索性关上大门,免得路过的人见到生疑。
“这么大了还撒娇,看来我得好好训练你才行!”梁衔月把小黑的狗头推开。她养它可是为了看家护院,不是养一个粘人的小撒娇精。
她对着小黑下了几个指令,小黑都乖乖照做了。梁衔月这才摸了摸它的头,小黑立刻激动的倒在地上露出肚皮。
梁衔月忍住伸手去摸摸的想法,站起来走了。想让小黑少撒娇,自己也得不中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