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知晓,就是他交出去想要以此保护朱允炆的军权,最后却是将朱允炆从皇位上赶下来的罪魁祸首呢?
朱棣见陆长亭顿了顿脚步,不由笑道:“怎么?怕了?”
陆长亭当即一扬眉,“怎么会?”只是他心中也有些好奇,朱棣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朱棣一边带着他往里走,一边低声道:“蒙古时常与北平打起来,这边战争频繁,人人都要会些保命的本事。长亭,你来到北平,别的可以不做,功夫却得还要下更大的功夫去练。”
陆长亭的面色不由得更凝重了一些,点头认真道:“我知道。”
但这三个字才刚刚说完,他差点就被脚下的雪绊上一跤。
朱棣条件反射地想要伸手去接,最后又生生克制住了。不过好歹陆长亭晃了两下也就站稳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着,绕过了哨岗,走过了营帐。只是他们一路走过去,却很少碰见什么士兵。
直到他们走过营帐之后,来到了一片空地上,或者说校场更为合适。
别的地方都是大雪铺满了,而这里却竟然干净得出奇。而且校场之上已经有人在开始操练了。他们大都穿着薄衫,甚至还有光着上半身的。陆长亭光是看着都觉得打哆嗦。北平太冷了,呼出来的气白蒙蒙能糊陆长亭自己一脸。
说是呵气成冰真也不为过了。
有人注意到了朱棣的到来,忙热情地喊道:“燕王。”看得出来,这里的人对朱棣都很是尊敬。
这点陆长亭觉得不奇怪。
朱棣被称作马上天子,是因为他跟着士兵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受到尊敬不奇怪。随着日子越长久,等到他正式手握兵权出征蒙古的时候,那也就是他彻底牢牢把握住士兵崇拜的时候。
朱棣指了指校场,“长亭,以后每日你都要随我来此处。”
陆长亭艰难地动了动唇,“……好。”
虽然很不想在冬日里来操练,但是陆长亭也知道,自己那点儿功夫,在北平太不够看了。等到日后朱棣上战场的时候,他说什么也得跟着去吧。
朱棣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抬起了手就开始给陆长亭扒衣服。
“不等等……”陆长亭懵了懵。
程二在一旁笑道:“小长亭不把棉衣脱了,等会儿怎么练功夫?”
陆长亭抿了抿唇,僵着脸配合着朱棣脱棉衣。
一层又一层。
程二都看得忍不住嘴角抽动了。
这穿得也着实太多了点儿!
待到只剩下里头一层薄衫之后,陆长亭推开朱棣就立即打了个喷嚏。
朱棣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陆长亭微微疑惑地转头看他,“你不去吗?”因着是在外面的缘故,陆长亭便没有开口叫四哥了。
“去吧。”朱棣只重复了一遍。
陆长亭会意,同时也有些羞赧,这段日子,他似乎有些依赖朱棣了。到了军营里,他与旁人自是也没什么不同,只是他并非燕王府的亲兵而已,他又怎么可能还要朱棣来悉心教导呢?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陆长亭打交道的都是风水一道,他从没接触过这些人,他对他们所有的了解,都来自于电视剧和史料。
陆长亭缓缓吐了一口气,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冻麻木了,还是心底的兴奋压过了一切,陆长亭竟然感觉不到了寒冷,他的腰背不自觉地挺得更直了。从前朱棣对他的教导,在这一刻似乎都起了作用。
他冷静地迈入了校场之中。
陆长亭正想着要先和谁来打个招呼,了解一下校场的规矩。谁知道突然一个男子走了过来,冲着陆长亭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打一架。
男子比陆长亭要高出大半个头,他满头大汗,瞳孔扩大,眼底写满了兴奋和战意。陆长亭的目光又落在了他光着的上半身之上,肌肉虬结。
陆长亭站在他跟前就像是一只弱鸡。
陆长亭不由得吸了一口气。
他总不能打死他吧?
陆长亭摆开了架势。
校场之外,程二有些咂舌,“怎么他一去就被盯上了?这不会出事儿吧?王老六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程二喃喃说道,便想要上前去。
朱棣一把揪住了他。
“主子?”程二有些诧异,他看平日里朱棣待陆长亭的态度,这时候也应当跟着着急才是啊!
朱棣淡淡道:“不磨砺,日后要吃更多的苦头。”
可是这个苦头也太大了点儿吧?程二心底疑惑又担忧,但他此时还是闭紧了嘴,也没有往前去。
朱棣顿了顿,接着道:“他和这里格格不入,走入校场,自然免不了被人注意。”
在校场之上,别人不会管你的年纪和身份,先打一场再说。只是有些人并不大乐意与弱势的人过手罢了。
若说之前朱棣教给陆长亭都是基础和招式,那么现在便是实战的时候到了。被洪武帝这样教导着长大的朱棣,难免也带上了一样的风格。
心疼陆长亭的时候归心疼,该放手的时候,朱棣却绝不会有半分含糊。
这一头,陆长亭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了起来。
对面的王老六呼吸比他更为粗重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