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亭不自觉地反驳道:“怎会?四哥时常有带着亲兵与蒙古兵打起来的时候,四哥应当是为了让我更具自保能力,哪怕有一日他不在我身侧,我也能护佑好自己吧。”“二哥与四哥不同,西安少有与外敌交战的时候,二哥自然是舍不得让我去吃这个苦了。”
这两段话,当然是谁的面子也没损,也谁都夸到了。
朱樉的面色稍霁,口中却是道:“若是我,我也仍旧是舍不得的,若是不能护佑住长亭,那我岂不愧对秦王之名?”朱樉的口吻便要霸道多了,带着浓浓的皇家味道,但同时,陆长亭也觉得有些不大实际。或许这在别人身上行得通,但至少在他身上是行不通的。
陆长亭摇摇头:“二哥,不一样的。”但为什么又说出这句话,陆长亭却是没有再详解了。
朱樉心中不理解何处不一样,但是见陆长亭没有往下说的欲.望,朱樉便也只有闭口了。
总之老四陪着长亭更长的时间,那就已经胜过一切了,怕是再有不好,在长亭的口中也都变作好了。这会儿朱樉倒是不担心朱棣对陆长亭有什么心思了,他反倒觉得陆长亭对待朱棣的口吻过于美化了,这难道不正是代表了长亭对老四的喜欢吗?
朱樉心底打了个激灵,果然还是得早些将长亭带走才好。但另一面,朱樉又忍不住想,他也不比老四差啊,怎么长亭待他就没有这份情谊呢?
就在朱樉思绪乱飞的时候,陆长亭突然出声喊了一句:“四哥!”
朱樉回头一看,可不正是朱棣站在那处吗?
“老四怎么来得这样快?”朱樉微微一挑眉,显然是觉得还没和陆长亭说够话呢。
朱棣走上前来,脸上是说不出的复杂意味:“长亭说得不错,我自也是舍不得他受苦的。可是相比起来,我更不希望长亭日后因我的疏忽而遭受劫难,一切都不如现在便先强健自身,届时自然便可免去不少苦难。”
不得不说,当初朱棣将他抛上校场的时候,陆长亭是有些微的失落,但那个时候的陆长亭多么理智啊,他将那当做了是朱棣对他的考验,也当做了是自己的一次磨砺和提升,就是在这样波澜不惊的心境下,陆长亭……的确得以表现出了强大的另一面,当他站在与蒙古兵对战的战场时,他也是极为有底气的。
而这一切,都是来源于当初朱棣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而早已习惯一切都靠自身力量来解决的陆长亭,不得不说,渐渐地他便觉得朱棣这般行事方式,极为合他的胃口,朱棣是在以别样的方式来对他好,而不是简单粗暴地将你捧在手心便足够。
朱棣淡淡道:“长亭能懂得我的苦心,我实在再欢喜不过。”朱棣为自己的这番话作了结语。
朱樉当然是照旧无法苟同朱棣的话,可他也无法用自己的立场去指责朱棣何处不对,朱樉便只得撇了撇嘴,心中颇为有些发酸。
老四和长亭当着他的面,表现出这番互通心意的模样做什么?朱樉恨不得立即伸出自己的大手,将两人分开来。
“长亭,走了,该回去休息了。”朱棣突然道。
朱樉懵了懵:“这样快?”
朱棣不得不淡淡出声提醒他:“二哥,长亭还病着呢。”
朱樉此时虽然颇有一种放狼入室的感觉,但是此时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他能当着面问,你们二人究竟是谁对谁怀有男女间的情思吗?当然不能!误会了老四不要紧,若是误会了长亭那可就完了!那无疑是将在他和长亭本就不够牢固的情谊上再加点霜。
万一最后垮了怎么办?
朱樉咬咬牙,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道:“那长亭跟着老四去好生歇息吧。”
陆长亭看出了朱樉的不快,他也知晓,如今的朱樉能贪图他什么?所有情谊都不过真情实意、出自肺腑罢了!陆长亭自然是忍不住回头,冲着朱樉灿烂一笑,道:“二哥莫要难过,明日我便来寻二哥。”
朱樉原本见着陆长亭这张好看的面孔,就觉得分外惊艳,日后怕是都不好娶妻了,但是此时再见到陆长亭色如春花般的笑容,朱樉便更是在不知不觉间被惊艳到了。
尤其是那双小时还不大能看出来,而如今却愈发显形的桃花眼。
眼神似醉非醉,端的动人至极!
待到朱樉觉得自己反应着实太过夸张,于是忍不住收回目光时,他才骤然发现,陆长亭都已经跟着朱棣走远了。
朱樉不自觉地喃喃道:“便宜了老四了。”
但话说完,朱樉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着实太不对了!他怎么能这样说呢?什么便宜不便宜了老四!朱樉皱了皱眉,这才转身离去。
其实这厢朱棣也很是不快于陆长亭对着别人的灿烂笑容。
不过朱棣是个分得清轻重的人,他当然不会小肚鸡肠,揪着这个笑容不放。他一边与陆长亭往前走,一边开口道:“只要长亭能理解四哥的用意,便足够了。”
陆长亭歪过头看了他一眼:“四哥就没想过,万一我因此而心生不满怎么办吗?”
朱棣此时的口吻,其实就和刚才陆长亭说起他时的口吻一样,一样的笃定:“不会,我很了解你,我知道你不会因此而心生不满。”与陆长亭相处那样久的时间,他怎么可能还会看不出陆长亭的性子呢?骄傲,不易认输,极为独立。这些都是陆长亭身上极为鲜明的性格。还有,他也知晓陆长亭很聪明。所以他才敢那样大胆放手。
陆长亭点点头:“四哥了解我,也正如我了解四哥啊。”
这段极为简短的话,顿时让朱棣感觉到熨帖极了,这是照顾多少个兄弟都难以产生的滋味儿。
朱棣激动之下,抬手揽住了陆长亭的腰,朱棣满心都沉浸在他和陆长亭心灵相通这一点中,倒是没有想一想,这个姿势是不是有些过于亲密了。
等回到屋中后,两人便匆匆洗漱一番准备休息了。
近来因着陆长亭受伤的缘故,朱棣的作息也都跟着改了,反正能陪着睡的时候他都会陪着陆长亭入睡。今日也是一样。因为喝了些酒,心情愉悦的缘故,朱棣躺下去之后很快便入睡了,室内安静无声,陆长亭也慢慢进入了梦乡之中。
翌日他们是如何醒来的呢?
陆长亭没想到,哪怕没了朱樉来敲门,哪怕没了那恼人的香客,他们却也依旧不能睡个懒觉。
正想着呢,没一会儿,小沙弥敲门来了,口中道:“打扰燕王和陆公子了,那个香客,今日又来了,却说是要来见陆公子的,他一直站在庆寿寺门外,高声喊话,赶也赶不走,因着站在庆寿寺外,寺内武僧都不大好动手了。前面拿捏不定,便让小僧来询问陆公子了。”
“道衍师父如何说?”
“道衍主持还未起呢。”
道衍还会赖床?陆长亭微微挑眉。
陆长亭可是真没想到那香客还阴魂不散,这次又来做什么?难道这次改要赖他了?总不会是那香客的儿子又出了什么毛病吧?
朱棣显然也和陆长亭想到了一处去,他和陆长亭对视一眼,皱眉道:“这等泼皮,教人赶出去就是。”这话既是说给陆长亭让他心安的,也是说给门外的亲兵,示意他们去驱逐人的。
亲兵和小沙弥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陆长亭觉得,想来要不了一会儿,他应当便能再接着睡一个安静的回笼觉了。谁知道,陆长亭刚躺下去没多久,小沙弥和亲兵便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