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亭这时哪里知道,他若是对朱尚炳有半点怜惜,转身就得被邓妃记恨上。
没一会儿的功夫,朱樉也起了。他们迅速洗漱好,用过早饭,估摸着一会儿杜乘兴都快到了。于是朱樉才对身边的太监道:“待会儿将桂师父和邓妃都一同带到厅中。”
他说的乃是“带来”,而不是“请来”,聪明的已经反应过来,秦王这是对邓妃有所不满了。
待陆长亭和朱樉慢条斯理地朝着大厅走过去,那桂师父和邓妃已经到了。
经过这两日的禁足,哦不,或者说禁闭更为准确,邓妃的面色有些苍白,整个人憔悴了不少。不过她正值花儿一样的年纪,哪怕是憔悴了也并不损她的美丽,反而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美丽来。
那桂师父被看着,整日吃吃喝喝睡睡,虽然短短两日,但他瞧上去两颊红润了不少。或许是因为王府整日供吃供喝的厚待,让那桂师父以为王爷已经相信他的话,仿佛富贵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了。于是这般滋润生活之下,桂师父看上去还年轻了两岁。
在见着朱樉和陆长亭后,两人都赶紧见了礼。
“起身吧。”朱樉淡淡道,然后还让人给两人搬来了椅子。这般行为,毫无疑问让桂师父和邓妃都放下了心。
他们都认为这样的举动,说明朱樉是在信任桂师父的话了。
对于邓妃来说,可就不只是如此,她开心极了,瞧瞧,哪怕陆长亭长得再好看又如何?可他生不出孩子啊!如今此事和炳儿有关。王爷最后还不是选择以炳儿为重,听取桂师父所言!
邓妃压抑下激荡的心情,隐晦地朝陆长亭看了一眼。
陆长亭当然没有错过邓妃的目光,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邓妃不再敌视地看着他了,反正他对邓妃也没什么好感。而很快,邓妃或许就要倒大霉……
陆长亭看也没看邓妃一眼,他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桂师父的身上。
此时朱樉出声道:“桂师父,本王也很想相信你,但是这等大事……你若说谎,本王便是毁了王妃的灵位和居所。你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后果吗?”
桂师父拱手拜道:“小人绝无半句谎话,有得必有失,还请王爷早做决断,公子年幼,经不起这般阴煞损害。逝去的人终究不比活着的人啊!”
桂师父这番话说得让人乍一听,还觉得满是大义,很有道理。
但朱樉的目光却是冷了冷,他隐晦地朝邓妃看了一眼。
你是不是也这样认为,逝去的人终究不比活着的人?所以才这样迫不及待连王氏在王府的最后一点痕迹都要抹去?
朱樉垂下目光,低声道:“……桂师父可敢发誓,今日对本王所言,句句属实?”
在桂师父听来,这样的话便已经是让步了。他哪里还管那么多?不就发个誓吗?如果用发誓就能换得秦王的信任,那让他多发几个誓都没问题。
“小人在此发誓,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反正那些撒了谎的,也没见谁真的被天打雷劈了。
朱樉点点头,道:“天打雷劈就不必了,若你敢欺骗本王,本王便将你的皮剥下来点天灯。”
陆长亭在旁边听得都忍不住一寒。
桂师父这是……真的找死啊……这撞在朱樉手里,陆长亭还有那么点儿同情他。毕竟这点天灯是注定了……
桂师父全然不知道自己的悲惨命运即将到来。不过听见点天灯三个字,他也还是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颤。
“我还是不肯信他所言。”陆长亭淡淡出声道。顿时招惹来了桂师父和邓妃的目光。陆长亭估摸着,这时候他们应该都挺想宰了自己的,毕竟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了,偏偏半路还杀出了自己这个程咬金。
不过没关系,因为很快他们就会发现……现在还不是离胜利最远的时候……
毕竟下面才是越来越远……
陆长亭仿佛漫不经心地道:“所以我又请了个风水师,若他所言和桂师父一致,我便向桂师父赔礼道歉,若是这个风水师说的与我一样……”
还不等陆长亭说完,桂师父便打断了他:“公子莫要欺人太甚!公子百般阻挠,又恶意践踏我的心血,现在更是不知道从哪里拉出个风水师来,便要判定我的对错!王爷……这西安城中还有几个负有盛名的风水师?若是这个风水师半点水平也无,怎么办?”
朱樉低头像是思虑了一会儿,然后转头问陆长亭:“长亭,你以为呢?”
桂师父差点被朱樉这般态度哽得一口血。
邓妃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拳,忍不住抬头看向了陆长亭。
陆长亭感受着众人投来的目光,淡淡道:“这人不是西安城的,是外地来的。”
桂师父顿时就不以为意了,一个外地来的,就算他信,秦王肯信吗?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秦.王.府指手画脚。
“王爷,那便更不能让这个风水师来扰乱视听了!”桂师父高声道。
陆长亭淡淡道:“迟了,他已经来了。”说罢,陆长亭便朝着门外看了过去。
受他影响,众人纷纷跟着朝门外看了过去。
由太监领着,门外一个男子走了进来,男子约莫而立之年,面容严肃,穿着简朴,身上自有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
桂师父第一眼看见的时候,还心下不屑,但是越看他就越觉得不对劲。
这……这人……
陆长亭站起身迎上去,低声道:“容我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便是颇负盛名的杜乘兴先生,人称东留先生。”
桂师父的脸色几乎是在转瞬间就涨到了紫红色,整个人像是喘不过气来一样,巨大的恐惧将他笼罩住了,他感觉自己像是陡然间被人扒去了最后一层遮羞布,只能光溜溜地站在那里,羞耻感和恐惧感像是潮水一般,将他紧紧包裹住……
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嗓子里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而邓妃也被吓了一跳。
前两日她也才从桂师父口中听了那什么东留先生……
杜乘兴朝着陆长亭点头道:“陆兄,我没来迟吧?”
“来得恰到好处。”陆长亭嘴角微弯,一双桃花眼更显得波光潋滟。饶是杜乘兴这样的人,也不得不小心地避开了他的双眼。
桂师父哪能不记得东留先生的模样呢?他之所以能将东留先生的模样描述准确,是因为他曾经有缘见过一面,便牢牢记在了心中。也正是因为东留先生难以见到,他想着,反正远着呢,就算他撒个谎也不会被发现,所以他就很是坦然镇定地撒下了这个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