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便把守门外的把守门外,守门内的守门内,唯有马三保是始终寸步不离地跟在了陆长亭身边。
张行瑜先是舒了一口气,道:“总算能闲下来一些了。”
“事情办完了?”陆长亭也就随口问了一句。
张行瑜却是认真地答道:“已经办完了,汤家人和高家人都由我们一并押送带走,下人们由燕王处置。只剩下将这次的事好生告知给平燕府的百姓了。”说到这里,张行瑜皱了皱眉,面露遗憾之色:“如此一来,我也不可在北平多留了,要回应天怕也就是这两日的事了。”
陆长亭也觉得有些遗憾,毕竟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来接触张行瑜这个人……实在可惜。
张行瑜不知陆长亭的心思,又道:“我已经将菜先点了,待饭食送上来后,若是陆公子不喜欢,再另点如何?”
这样的行为一般来说是有些无力的,陆长亭有些好奇,张行瑜怎么会又犯了这样莽撞的错误。
不过当饭菜呈上来的时候,陆长亭就不这样想了,因为他很快发现,这些食物竟然恰巧都是他所喜欢的。陆长亭一下子就被惊住了。
张行瑜是如何得知的?任是陆长亭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缘由来。难道说这时候的锦衣卫已经对于搜集消息神通广大到这等地步了吗?
此时张行瑜很是善解人意地开口了:“那次送王爷回北平时,我与其他几位同僚有幸同王爷、陆公子一同用饭,便记下了当时桌上的饭食。想来以王爷待陆公子的情谊,桌上饭菜怕是多半都为陆公子喜好之物,那日王爷给陆公子夹了哪些菜,我也依稀能记得,所以便大胆先按照记忆点了菜。”
陆长亭顿时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就吃过一顿饭啊,你就能得到这么多信息!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您可真是天生的锦衣卫啊!
张行瑜也算是另类地证实了自己的实力。
“实在……令我有些惊叹。”陆长亭语速缓慢地道。
张行瑜笑了笑,面上却无邀功之意,当然,他乃是锦衣卫,乃是官,乃是天子近臣,哪里需要向陆长亭一个平民邀功呢?
陆长亭心底倒是因此举对张行瑜愈加欣赏,也更为看好了。若是一年多以前的张行瑜,他不好评判,但如今的张行瑜……他却敢说,他在锦衣卫里怕是能成就出一番大事,坐到更高的位置上去。
可惜陆长亭只知道锦衣卫的指挥使有毛骧,蒋瓛,还有较为出名的纪纲、卢忠、钱宁等人……其它官儿稍小些的,陆长亭便是一概不知,因而他也就不知道张行瑜未来是个什么模样了……不过,对于一个风水师来说,从面相来判定,他也能看出张行瑜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陆长亭还是很相信自己的目光的。
陆长亭有意将张行瑜发展成为北平与应天府的纽带,而张行瑜也有意讨好陆长亭,两方都在做努力,自然一顿饭吃得是越发融洽。
张行瑜兴起时,甚至还与陆长亭说了锦衣卫的训练日常。见张行瑜一脸不以为意的模样,陆长亭也就放心听了,想来应该不会是什么机密。
在中国人的饭桌上,吃饭乃是小事,谈话方才是大事,自古便大抵如此。
此时也是一样,陆长亭用得半饱以后,便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凉菜,更多的确是与张行瑜说些闲话。
张行瑜在陆长亭跟前是分外爽朗的,两人这么一聊,用饭的时间便自然被拖延得长了。
那厢朱棣以最快的速度处理掉了手中的事务,随后又火急火燎地回到了王府之中,这时候他便有些后悔他太早捅破与陆长亭之间的那层窗户纸了,正巧赶上这个时候,刚与陆长亭定情,便将人给抛下了,这令朱棣觉得分外的愧对长亭,他更不希望长亭因此而生出什么不快来……
当然,后悔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毕竟相比起这点儿后悔,之前终于得到陆长亭应答的喜悦和甜蜜,是朱棣怎么也舍不得丢开手的。
恨不得早在应天府时就和陆长亭定下来才好呢!
虽说朱棣很清楚,自西安之后他和陆长亭在一起才是最佳的时机,正是彼此思考清楚,最利于感情升温的时候。
万般思绪从朱棣的心头掠过,他大步跨进了燕王府中,直接了当地问一旁的下人:“陆公子在做什么?”
那下人很是老实地答道:“陆公子同张千户去酒楼用饭了。”
朱棣的面色霎时就冷了下来,那下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还全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说错了话。
“去的什么酒楼?”朱棣沉声问。
下人这倒是没有忘记,忙将那酒楼的地址说了个清清楚楚。于是朱棣刚刚跨进门来,还没来得及停歇上一会儿,屁股连椅子边儿都没挨呢,他便又快步从燕王府中出去了。
那下人怎么也想不明白……陆公子就去吃个饭,主子怎么就这样担忧呢?许是近来北平多事的缘故吧……
朱棣气势汹汹地出了燕王府,骑着马就往酒楼去了,等到了酒楼门口的时候,朱棣反倒又冷静下来了。
其实没有谁比他更清楚,陆长亭是多么难以打动的一个人了。他在陆长亭的身上花费的可是几年的时光,方才有了今日。长亭面对那张行瑜的时候,表现得何其陌生,管那张行瑜怀的什么心思,都是不可能达到目的的!
朱棣心底是有醋意,但他绝对不愿意因此而引得陆长亭不快,所以朱棣重整了面色,方才迈入了酒楼之中。
酒楼的伙计看见朱棣之后,还好生地擦了擦眼,有点儿没明白今日是怎么回事……那陆公子可都吃了好久了,怎的燕王现在才来呢?那伙计疑惑归疑惑,却是不敢去打听贵人的,他只赶紧将朱棣领到了陆长亭的包厢外,全然不需要朱棣说一句话,那伙计便自行领会了。
伙计敲响了门,低声道:“陆公子,王爷来了。”那伙计不认得张行瑜是谁,更没认出来张行瑜那身打扮,于是便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张行瑜了,便干脆略过了他,只与陆长亭说了。
王爷?北平还能有哪个王爷?
陆长亭顿时就中断了与张行瑜的闲聊,他想也不想便快步起身走到了门边,然后侍卫代替他之手打开了屋门。
朱棣的面容便映入了陆长亭的眼帘之中。
因为顾忌到陆长亭的心情,朱棣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便露出了温柔宠溺的神色。只是陆长亭并未沉溺在这般神情之中,他此时更多关注到的是朱棣眉梢眼角显露出的疲色。想也知道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迅速整顿好军务,收拾好遗留下来的烂摊子,哪怕朱棣贵为王爷,却也不得不劳心劳力。不然,他怎么能保证平燕府的军务变成他想要的模样呢?
“从哪里过来的?”陆长亭低声问。
朱棣没想到陆长亭张嘴会是问这个问题,愣了愣,方才道:“从王府。”
陆长亭这才挪开身子,好让朱棣走进来,他接着问:“几时回的王府?”
朱棣身后的程二笑嘻嘻道:“就方才,回了王府后,主子见你没在,便立即出来寻你了。”说着,程二还哀怨地看了陆长亭一眼:“没想到小长亭竟然是背着我们在用美食!”
“你若喜欢,坐下来吃便是。”陆长亭满不在乎地指了指席面,等指完陆长亭才陡然想起今日的东道主乃是张行瑜,陆长亭顿时就有些不大好意思了。他转动目光朝张行瑜看去,正要说话,张行瑜却是极为善解人意地道:“请。”显然便是接受燕王带着亲随突然插.入进来了。
陆长亭拉着朱棣在身边落座,程二却并未坐下来。他也只是嘴上说得溜,但真正场合上他却不会轻易乱了规矩。
张行瑜见状,便挥手叫来了伙计,让他给程二连同其他侍卫再摆了一桌饭食。吩咐完后,张行瑜方才看向朱棣道了一声:“逾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