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悬念,程池被s大的文学院录取了。
她选专业的时候并没有很纠结,程正年让她自己做主,全凭兴趣爱好,她便选了汉语言文学专业,程正年问她为什么选这个专业,她说,因为她是有钱人。
听说国外搞文学艺术研究都是有钱的中产阶级的活动,程池觉得,这个专业特别适合自己,她没什么远大理想,对赚钱也是蔫不拉叽兴趣不大,搞点清汤白水的文学艺术,写写无关痛痒的风花雪月,感觉也还不错。
程正年有点后悔,本以为这家伙终于有了人生目标,但是看起来,除了想考去s大见许刃以外,她做出的所有决定,都带有玩票性质。
“你知道这个专业是干什么的吗你就选了!你了解它的专业背景和就业前景吗?你扪心问问你自己,你对它感兴趣吗?”
从程池把志愿报上去的那一刻起,程正年就絮絮叨叨开始教育她,他是一个生活严谨的男人,最是不喜欢她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对自己都能不负责任,还指望她能自立自强,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程正年很是气闷。
终于,九月下旬,程池在这个家再也呆不下去了,她决定提前去学校。
自从许刃念了大学,就断了与程家的联系,程正年也没有再给他任何资助,程池其实也挺想像他一样,不再向家里伸手要钱,而是自己靠拿奖学金和兼职零工养活自己,不过这个想法在她拖着她的大行李箱,登上k字头火车开始,彻底烟消云散。
妈哒,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为毛人可以直接坐在车厢过道上!被单上那黄渍渍的到底是什么!还有车厢里到底是什么怪味儿,有人在车上炒胡豆吗!
她后悔,为什么放着好好的飞机不坐,偏偏跑来坐什么卧铺。
她好不容易挤上了车厢,找到自己的位置号床边,坐了下来,从始至终一直皱着眉头,用手背捂着嘴。
好一躲高贵冷艳白莲花。
对面一个抱小孩的女人一直拿古古怪怪的眼神打量她,程池一抬眼,毫不客气地瞪回去,女人连忙移开了目光。
边上有个穿蓝色背心的男人正在吃泡面,味道很重。
程池戴上墨镜,闭上了眼睛,琢磨着要不要趁火车还没有开动,走了算了。但是如果就这样回去的话,肯定会被老爸嘲笑。
正在程池拿不下决定的时候,有人踢了踢她的箱子:“喂,把箱子放上面,搁这儿不是挡路吗?”
程池摘下墨镜,只见面前站了一个与她年纪一般的男孩,穿着一件休闲体恤配破洞牛仔裤,背上背着吉他形的盒子,手里也拿着拉杆箱,他的轮廓很锐利,五官立体分明,眼睛深幽,很明显的双眼皮,看上去特别有神,还挺英俊。
他一走过来,隔壁铺的俩女孩直接伸长了脖子朝他望过来。
“你这箱子。”他又踢了踢:“放上面去。”
程池蹙眉,不喜欢他这颐指气使的语气,懒懒说:“弱女子,放不上去。”
男孩想了想,将自己的吉他取下来立在桌板边,然后抬起了程池的箱子,直接扛在了肩膀上。
程池看着让他的动作,心说厉害了。
这箱子被她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零碎碎,压了又压才勉强盖上,几十公斤的重量,他就这么扛起来给放进了行李架里。
他喘了喘,嘴里咕哝了一声:“够重的。”
“喂,你把我的箱子弄上去了,到站得给我搬下来。”程池不满地说。
“不用谢。”男孩拖长了调子回她。
程池心里轻哼了一声,带上墨镜,继续闭目养神。
“喂。”
“干嘛!”
“你坐的是我的铺。”
程池重新摘下墨镜,男孩扬了扬自己手里的票根。
程池腾身起来给他让了铺,一个人闷闷地站在了过道边,此时火车已经缓缓开动了。
程池网购的票随机买到了中铺,她没地方坐,对面的小板凳已经被两个男人坐了,她只好一个人憋屈地站在过道里,人来,她便个人让道,戴上墨镜,与世隔绝的高冷模样。
陆行商看了她一眼,心说这是哪里来的小公主,只怕这辈子都没有坐过除了cdg开头以外的火车吧。
他将自己的铺位重新叠好,收拾整齐之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对程池说:“过来坐吧。”
“不需要。”程池翻了个白眼,直接爬上了自己的中号铺位,准备蒙头睡一觉。
她捻起被单,放在鼻尖嗅了嗅,很大一股…脚臭味。
她恶心的快要吐了,索性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小瓶香水,往被单上喷了喷。
香味很快就漫开了,下铺的陆行商轻不可闻地喃了一声:“香奈儿coco。”
程池将脑袋下潜,重新打量了他一眼,怎么看,都只是个长得还可以的破牛仔,居然还能识货。
程池重新躺回了铺里,摘下了助听器,准备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迷迷糊糊之际,一段非常有好听的旋律,若有若无地笼上了程池的梦境,片刻之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头顶是白色的上铺床位板,她被拉回了现实,还在这可怕的列车上。
程池起身,伸懒腰打呵欠。
等等!
好像哪里不对劲!
她听到了什么声音,是梦中的那段旋律。
她又将脑袋吊下来,看到陆行商抱着他的深红吉他,他闭着眼睛,睫毛卷翘,微微颤栗,他的手修长而白皙,看样子保养得非常得当,一下一下,指尖拨弄着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