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的白月光

魔主的白月光 第80节(2 / 2)

魔君预备新建的行宫再建不去天霜山上了,连刚建好地基都被淹进大水里,天霜山掌门长老皆战死,正当年的精英弟子祭身毁了护山大阵,最年幼的那些弟子被各宗接走,到头来,竟然没抓到一个俘虏。

魔君显然不会高兴。

黄狰唯恐承担责任,谄媚向魔君献言要去把天霜山剩下的弟子抓回来杀了,魔君倒也没有同意,他歪倒在王塌上,饶有兴致瞧着苍白脸色的阿朝,笑说:“罢了,也不好叫我这乖女儿的酒白喝。”

阿朝很想吐,各种意义上的。

天霜山没了,魔君懒洋洋在舆图瞧了瞧,选改道去扬州。

扬州位于乾坤众州中央,极为繁荣富庶,是王氏的族属之地,王氏早已投靠魔君,又亲眼见了魔君那气派的威风,当即毕恭毕敬殷勤迎魔君入扬州主城江都,召阖州之力要修建帝宫。

阿朝没有回昆仑,那一声“义父”可不是白叫出口,魔君笑着让她留下,阿朝也就不能回去。

好在家里有长生珠守着师尊,其他事她现在回去也没有用,先留在这边观察情况也可以。

雍州与扬州交界,雍州的主都姑臧离江都很近,褚无咎与魔君请辞回褚氏老宅一阵,魔君答应了,阿朝就跟着褚无咎一起先回了姑臧。

阿朝这两百年都没怎么离开过昆仑,再来到姑臧,故地重游,不免有些恍惚。

姑臧比两百年前更热闹繁华,城池往外拓宽了百里,旧年的景观或扩建或修缮,大不一样,唯有那条贯穿城中的云梦泽还在汤汤漫漫地流淌着,不见岁月的痕迹。

褚氏祖宅倒没什么变化,褚无咎许久没在这边住,很是清冷了一阵,但现在他们一大帮子人回来,立刻又重新热闹起来。

阿朝在这里也有住处,是紧挨着褚无咎主屋的一个小院,那还是她们定下婚约不久感情最好的时候布置的,阿朝做任务的时候特意下山绕道过来住过几次,早上起来转个弯就可以跑去拍褚无咎的门,喊他起床一起去街上吃生煎小笼包。

阿朝回忆起那时的事,偶尔不能不感到恍惚。

她现在和褚无咎已经和好了,至少在阿朝自己看来是这样。

天霜山脚,魔君威逼她的时候,褚无咎站出来帮她,如果换过来,阿朝也必定会帮褚无咎回旋,这个时候,大敌当前,之前所有私下的嫌隙都无关紧要了。

大早上,阿朝提着小笼包哒哒去敲褚无咎的门,侍卫拉开门,恭声喊“少夫人好”,褚无咎已经衣冠笔挺坐在案桌后批改公文,听见动静,抬头冷淡瞥她一眼。

阿朝以宽大的胸怀容忍他这个装腔作势的屁样,她跑过去,把小笼包放在案桌上,又拧开怀里的大竹筒杯,倒出热乎乎的豆浆:“吃早饭啦。”

褚无咎看着那与庄重深木案桌格格不入的荷叶包子与竹筒豆浆,是任何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的嫌弃与冷漠,他面无表情推了下面前的奏章,摞起来的奏章渐次移动,生生把包子豆浆推到案桌最偏僻的角落。

“……”

阿朝觉得他像有些大病。

不吃就不吃,她自己把荷叶包拿起来,一屁股坐到旁边椅子,捏一个拿起来啃着吃,白软的包子皮被咬破个小口,更浓郁的肉汁香气漫开整间暖阁。

褚无咎冷冷看着她,像是想把手里蘸着墨汁的笔糊在她脸上。

阿朝装没看到,把一口包子咽掉,问他:“我听说,魔君派你去幽州并州那边代他巡狩。”

出乎许多人意料的,魔君真的非常看重褚无咎,不仅认他做“义子”,而且爽快地给予他极大的权力与重视。

自从天霜山融落后,天霜山阖宗战死的忠烈固然让乾坤仙门哀痛生恨,但魔君无可匹敌的强大实力也无可避免地传扬出去,连堂堂乾坤正三门的宗门都不可一敌、落得那样下场,许多人肝胆俱裂,大量原本摇摆犹豫的中立势力终于选择向魔君俯首称臣。

魔君逼迫天霜山时态度强硬,但倒并不像很热衷这些君临天下的威风,也没有到处显摆的意思,天霜山的事结束,他就懒懒窝在扬州享受起来,事情分给手底的部下们处置,这其中他尤其看重褚无咎,许多要紧事都交给他,甚至就连去各州巡狩这种彰显威名招揽势力的事,也都让他办——要知道这种事在凡人王朝里,都是帝国继承人才有的资格。

阿朝听说,扬州的王氏酸得眼睛都要滴血了,王族长连脸都不要了亲自殷勤为魔君当牛做马,在自己的族地为魔君建行宫,结果魔君最看重的还是褚无咎;别说王氏,就连那些妖魔大将都嫉妒得不行,只是没人敢违抗魔君,但那些人嘴上不说,心里恨不能把褚无咎生吞活剥了。

阿朝一看就知道魔君没安好心,褚无咎向来喜欢闷声发大财,不显山不露水地搞死人,结果这下直接被魔君推到火上烤。

褚无咎是天命子,魔君显然也知道这件事,天命子承天之意,杀之必遭天罚报复,所以魔君不敢杀褚无咎,就开始软刀子磨,又拉又打,也许就盼着哪个傻蛋能把褚无咎暗杀掉。

褚无咎淡淡“嗯”一声,神色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阿朝瞅了瞅他,轻轻踢一下腿:“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褚无咎终于看她一眼:“你老实待着。”

“好吧。”阿朝感觉自己去也是给他拖后腿的,就说:“那你注意安全。”

褚无咎拿起一份新的奏章看起来。

阿朝鼓了鼓腮帮子,包子吃完了,她卷巴卷巴荷叶,跑出去了。

褚无咎看了看她背影,目光落在旁边还温热的豆浆上,过了一会儿,才垂眸重新批示起来。

褚无咎第二天半夜走的,等阿朝起床,整个褚氏都变得空落落了。

褚无咎走了,褚氏老宅全成她的天下,留守老宅的管家还当她和褚无咎的关系与以前一样,殷切过来把族里最近一些处置的事物请她过目,阿朝也没啥事,估计褚无咎也没工夫管这些,就帮忙看一看。

“褚族长病重。”阿朝看着管事列的单子,惊讶说:“你们少主知道吗?他有说什么吗?”

“少主知道,已经按少主吩咐喂了药。”管家迟疑说:“只是…老爷病愈发重了,大夫说恐怕就在这些日子,他昏愦不定,吵着要见少主,我们不敢擅作主张。”

阿朝想了想:“我去看看吧。”

阿朝跟着管事走到一座偏僻的院落,遥遥就听见气力不足的怒骂声:“逆子——”

“…那贱人—叫他来——叫他来——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老爷,老爷该喝药了。”

阿朝愣了一下,走进门去。

走到门边,她看见一个形容枯瘦的老者在地上爬,边爬边虚弱叫骂。

阿朝隐约还记得当年褚氏族长养尊处优的富态模样,和如今这个苍老狼狈的老人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