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了电视,却没有开声音,无声地播放不知名的老电影。
屏幕光亮让客厅时明时,好像浸泡在某种水汽里,让一切都湿润起来。
呼吸、心跳、试探着暗自瞥向对方的眼神,统统都氤氲着雾气。
有种藕断丝连的暧昧感。
温鲤不介意他的冷淡,或者说,早就料到他的冷淡,又问:“吃午饭了吗?生病的时候不能挨饿。”
声音安静而温柔,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关切,字里行间,藏都藏不住。
心意这东西,给了谁,又搁在谁身上,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陈鹤抬了下眸。
他坐着,视线从低处略过来,落在温鲤身上。这是个稍显弱势的角度,陈鹤征却生生用一身气场撑住了,语气漠然地问:“关心我?”
温鲤攥了攥手指,指尖抠到掌心,抠到皮肤泛红。
她轻轻点头,“嗯。”
陈鹤征很淡地笑,看向她,“有多关心?”
他这一句问得讽刺,有点恶意。
温鲤觉得心口发紧,更加用力地攥紧手指,几乎将掌心里的那一小块皮肤抠出血来。
不等她开口,陈鹤征又说:“之前,我生病入院的时候,上过热搜,你看见了吧?那天你在做什么?”
那天——
陈鹤征因晕倒上了热搜,同在榜上的,还有叶清时。
叶清时——
心跳猛然落空,笔直地坠下去,温鲤急忙开口。
“我可以解释——”
“你去见了生病的叶清时,给他送了药!”
两个人再一次同时出声,剑拔弩张的针对感让气氛瞬间绷紧。
从温鲤的角度,只能看见陈鹤征冷厉的下颚弧线,阴郁的气息笼罩在他周围,让他看上去像一樽冰铸的像。
温鲤觉得他这样子有些可怕,眼尾慢慢红起来,小声解释,“刚入舞团的时候,我欠过叶清时的人情。那天他生病了,助理又不在……”
“温鲤,”陈鹤征冷声打断她,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朝她走过去,暗淡的天光映出他没有表情的脸,“我想知道,你刚刚对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病了,有没有发烧,这些关心的话,有没有对叶清时说过?”
随着陈鹤征的靠近,温鲤不由自主地后退。
窗外酝酿着风雨,一片暗沉,客厅里没开灯,只有电视屏幕透出些光亮。
冷白交替的光线落在温鲤身上,落在她轻颤的睫毛和湿润的眼睛里,让她看上去那么无助,藏都藏不住的委屈和脆弱。
她这样子,陈鹤征只看上一眼,就觉得心跳发疼。
心疼极了。
却不得不硬起心肠,将话说下去。
“温鲤,我这个人很挑剔,你给我的东西,如果不是坚定的,独一无二的,那我不稀罕。不要把讨好别人用过的招数,原封不动地拿过来,用在我身上,我不接受。”
他嗓音有些哑,声息略沉,一字一句,却万分清晰。
那句“不稀罕”,好似一柄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入温鲤的心脏。
她疼到无法呼吸,脸颊失去血色,眼睛里的水雾浓烈成潋滟的光。
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让视线模糊成一团,温鲤什么都看不清楚,她只想离开,离开这栋房子,离陈鹤征远远的,再也不要跟这个不讲道理的家伙说话。
既然他不稀罕,那么,她再也不要对他好了。
思绪乱作一团。
慌乱间,窗外骤然闪过一道电光,刺眼的白映亮大半个客厅。
温鲤眼睛里浮满水汽,反应有些慢,不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耳边蓦然一暖。
有人捂住了她的耳朵。
修长的手,干干净净的,肤色冷白,看上去有些单薄,又莫名矜贵。
掌心贴上来的瞬间,窗外,雷鸣轰轰烈烈地落下来。
酝酿了大半日的暴雨,倾盆而至。
温鲤怔怔地抬眸,她看到陈鹤征黑色的眼睛,她感受到他掌心里的温度,也闻到他身上浅浅的香气。
闪电亮起的那一刻,雷鸣来临之前,下意识的,陈鹤征伸手,将温鲤的耳朵捂住,隔绝了大部分声响。
他担心吓到她,担心她会害怕。
她被他捧在手心里,小心而细致地保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