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口的时候,郑嘉珣又说了一句,“闻着怎么跟姓陈的那狗崽子一个味道……”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又在同一时间咬住尾音,收了声。
一阵静默。
郑嘉珣的视线从四处乱看的状态中收回来,慢慢移动,落在温鲤身上。她歪着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向温鲤。
练习室不止这一间,其他房间内有音乐声传过来,是首古曲,旖旎得厉害。
也不知是郑嘉珣的目光存在感太强,还是古曲的节奏过于缱绻,温鲤的脸色,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半晌,郑嘉珣低骂一句:“艹!让你俩秀了我一脸!”
得是多亲密的关系,才会沾了满身对方的味道。
或者说,做了多少次亲密的事,才会涂了满身对方的味道。
好在休息时间很快结束,不然,温鲤还真扛不住郑嘉珣那种逼视的眼神。
舞剧的音乐还处于创作阶段,目前,所有练习都是无伴奏的,数着拍子练基本动作。
“软绸”的动作不好练,吃功夫,靠日积月累。葛壹出了个狠招,所有演员席地而坐,围成一圈,每人都有一次机会,站在圈子中央,将“软绸舞”包含的动作连贯地过上一遍。
祁赫负责监督点评,哪里有问题,立即指正。
这办法能让缺点充分暴露,也能让演员快速进步。
陶思脸皮薄,被一众同行前辈盯着看,还要挑毛病,难免紧张,她悄悄伸手,拉了拉温鲤的衣袖,递过去一记可怜兮兮的小眼神。
葛壹一眼看出陶思那点小心思,平静道:“诸位都是专业的舞蹈演员,大剧院的舞台都上过多少次了,难道还会害怕被人盯着看?”
陶思尴尬地摸了下鼻梁。
这种情况下,第一个站出来的人,不管跳得如何,那份勇气和自信,都值得欣赏。
宋闻溪有野心,似乎想第一个站出来,可不知为什么,又犹豫了。她退缩的瞬间,温鲤平静开口:“葛老师祁老师,我先来吧。”
葛壹看她一眼,欣然点头。
温鲤五岁开始学舞蹈,跳了将近二十年,这是她最真诚也最炽烈的那份热爱,一旦全心投入进去,就再也顾不得其他。
葛壹将“软绸舞”的基本要领分开讲解过,每一处细节,温鲤都记得清楚。她站在巨大的镜墙前,身侧有窗,阳光洒进来,空气中浮动着金色的尘埃。
熠熠而明亮的世界,万分明媚,好似在等着谁,破茧为蝶。
温鲤默念动作要领,腰身放软,再软一点儿,调整呼吸,吃住劲儿,不松垮。
眸光随着动作游移,怯怯的,含着情,脚尖试探着迈出,又收回,婀娜的身段线条。手臂举过头顶,似蒲柳,柔柔的,绕在风中,兰花指指尖纤纤。
目光不要直视,半垂着,偏一下头,脖子好似天鹅颈。
雪白的,又艳又媚的,一抹侧脸剪影。
温鲤全身心地沉进去,按照要求,将一串动作跳完,她尚未回神,不知谁先鼓起了掌,接着,练习室里,掌声响成一片。
陶思最激动,几乎跳起来,拼命拍着巴掌,说:“太漂亮了!鲤鲤,你太美了!我好像真的看到了剧本上写的杨美人,倾国倾城的帝王宫妃,就该是这个样子!太美了太美了……”
陶思夸得真挚,但是,也足够高调,一众演员面色各异,足够精明的,已经开始拿余光去瞟郑嘉珣。
郑嘉珣站在重重围观者的最前面,离温鲤很近,她单手放在裤袋里,脊背挺直,有种懒洋洋的傲慢感,像旧港片里漂亮而有心计的大姐头。
郑嘉珣歪了下脑袋,似在端详温鲤,片刻沉寂后,在众人的目光下,她突然高举手臂,对温鲤竖了下拇指。
“很棒,”郑嘉珣说,“不愧是拿过金奖的,当之无愧。”
这句话一出,掌声愈发热烈。
没看到好戏的人,不免露出几分失望神色。
温鲤没料到众人的反应居然这么大,险些被吓到。她长发几乎湿透,有几缕碎发垂下来,粘在颈侧,愈发显得皮肤如雪,白得晃眼。
她抬着手,用手背蹭了蹭脸颊和下巴,抹掉浮在上面的热汗。
听见陶思和郑嘉珣的夸奖,温鲤眉眼弯着,笑得很可爱,又忍不住有些害羞,与跳舞时又艳又媚的样子,反差甚大。
葛壹和祁赫,两位编导老师都跟着鼓了掌。
这两位是老搭档,说起话来不拘束,祁赫拿肩膀撞了撞葛壹,低声说:“所谓美人在骨,就是这种味道,看出来了吧?这姑娘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挺温吞,跳起舞来是真漂亮!”
葛壹没应声,视线忽然递出去,看向温鲤身后。
练习室面积大,前后各开了一扇门。
葛壹看过去的,正是后门的方向,高声说:“陈总蒋总,我们的演员表现力是不是很棒?”
这声“陈总”一出口,温鲤的心跳倏然一颤,连擦汗的动作都僵住。
陈总?哪一位“陈总”啊?
作者有话说:
珣姐喜欢骂陈鹤征是狗崽子,因为这样相当于把陈鹤迎也骂了进去,一对兄弟,都是狗屎玩意儿。
珣姐的精神胜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