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阑气笑了,阴阳怪气道:“长乐公主能有这般好心?”
乔绾点头:“能。”
景阑默了默,气得抓着缰绳驾马绕着马车转了两圈,可又说不出自己心中为何生气。
从方才入宫,她对他一副避而远之的态度,和每日派人去将军府送珍贵药材的行径截然相反;到宫宴上她环视一圈死活不看他一眼,看见了也疏远地笑笑移开视线;再到皇上令他送她回府时,她想也未想便回绝的态度。
景阑越想越气。
可他却总不由自主地看向她,就连三公主弹琴时也这样。
就像……被她下了迷魂药似的。
景阑紧皱眉头,说不定她真的在给他送去的名贵药材里下了迷魂药。
以她一贯的手段,做出什么事也不稀奇。
“真的景阑,”乔绾见景阑沉着脸一言不发,诚挚道,“你再耽误下去,三皇姐便要离席……”
“闭嘴。”景阑气恼地打断她。
乔绾抿了抿唇,竟然真的乖乖闭嘴了。
景阑此时才看清她的脸色苍白得厉害,怔愣了片刻,不自然地咳嗽两声,吩咐马夫:“回府。”
乔绾听着马车外跟着的哒哒马蹄声,撇了撇嘴,她让他回去了,是他自个儿不回的,这就怪不得她了。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便回了公主府。
乔绾却依旧靠着软垫,闷闷地抱着宫毯,目光怔忡地放空,没有下车的打算。
她心中乱得很,不知该如何面对慕迟。
若那首霜山晓只是误会还好,若不是误会呢?她该如何做?
真的如当初所说,他敢背叛她便打断他的腿,将他永远囚在自己身边?还是……放了他?
可是好像不论哪一个,她的心里都有些难受。
不,是太难受了。
不忍伤害,却更不愿放他离开。
话本中,那些书生小姐的故事总是那般美好。
但从未有人告诉过她,爱慕之情竟会让人这般难过,甚至……束手束脚。
“公主?”倚翠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和微红的眸,只当公主还在为昭阳公主出尽风头的事烦扰,想了想壮着胆子轻声宽慰,“您不用为了昭阳公主的事烦心,听闻过两个月昭阳公主便要前往大齐联姻了。”
乔绾回过神来,知道倚翠想歪了,却也未曾解释,只笑了下便要下马,下瞬却蓦地停住。
联姻?
其实,将一个人困在身边,也许无需打断腿,还有一个法子……
乔绾的呼吸微紧,立即跳下马车,随后便被马车外的一人一马惊了一跳,待看清是景阑时,没好气地问:“景少将军怎么还在这儿?”
景阑一滞,奇怪地睨了她一眼,一甩缰绳驾马离开。
乔绾对着他的身影冷嗤一声,莫名其妙。
转身快步走进府中,径自朝暖阁而去。
府内因着年节,处处张灯结彩,枯枝上坠着今日的薄雪和嫣红的灯盏,殿阁下的悬灯幽幽亮着。
乔绾走进暖阁院落便喊道:“慕迟……”
话却在推开门时戛然而止,满心的期待乍然成空。
房中空落落的,并无一人。
皇宫后方的玄武门外,有一片密林。
身着紫色官袍的男人看着不远处的男子,夜色与雪色间,他像是一只吃人的妖鬼,令人心惊。
许久,男子侧眸,眼波幽暗:“文相是说,乔恒准备赐婚了?”
文逊颔首:“是。”
慕迟负手立在薄雪之上,看着远处交错纵横的枯枝败叶。
乔绾和景阑成亲,自是对乔恒百利而无一害,以前他对景家的兵权有所忌惮,而今得知二人早已私相授受,自然大喜,急于赐婚也在意料之中。
这亲事由他促成,祭山大典后,便都尘埃落定,他合该乐见其成。
到时,他心底那种不受控的情绪、被乔绾这般女人扰了心绪的不甘,也该消失了。
可是,他忍不住触了触心口处,空空荡荡的。
没有爽快恣意,只有迷惘。
“慕公子莫非不忍?”文逊见他久不作声,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