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该?”他笑了一声,反问,“因为那个孽种?”
乔绾眉头紧蹙。
慕迟却不等她开口,笑得愈发温柔:“公主知道我像他这样大时,是如何过来的吗?”
“一根锁链锁住脚腕,关在地牢里,每日看一会儿四四方方的天,就这么过了五千个日日夜夜。”
除了那几场梦境,乔绾第一次亲口听见慕迟提及那些过往,她顿了下道:“无咎和你不同!”
“有何不同?”慕迟朝她探了探身子,看着她听见那些令人作呕的过往没有丝毫嫌厌时,兴奋道,“我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吗?我不杀他,只将他关起来,我会派人好生照料他,你也当他不存在,那现在也就没什么不该,你想要孩子,我……”
“疯子!”乔绾猛地推开他,“你敢对无咎这样,我一定不会轻饶你!”
慕迟被她推到一旁,垂头看着自己手上越发深邃的“绾”字,及一旁仍在流血的齿印,神色逐渐冷静下来:“乔绾,孩子的父亲,不是白日那名男子。”
乔绾轻怔,旋即想到以他如今的本事,随意调查一下就知晓:“对,”她干脆地承认,“无咎的父亲死了。”
这话也不是撒谎,无咎的父亲本就死在了山贼手中。
慕迟愣了下,看向她,心中竟隐隐松了一口气,他轻轻地笑:“真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乔绾情绪渐渐平复,她吸了一口气道:“我已经给无咎找到了新的父亲,他可以接受无咎,对无咎如同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
这话她除了“新父亲”外也不算撒谎,仅是入学堂一事,闻叙白对无咎的安排便事无巨细,贴心至极。
慕迟唇角的笑僵住,良久反问道:“什么?”
乔绾看向床榻旁挂着的她白日穿的衣裳,上前翻找了一番,将木盒拿了出来,打开:“我们已经更换了生辰帖,他对无咎很好,不介意无咎的存在,我也……很喜欢他。”
乔绾顿了顿,低下头认真道:“我知你不喜欢无咎,慕迟,我们好聚好散不好吗?”
“你如今是大齐的太子殿下,黎国那边你定然也没有放手,你几乎坐拥天下,想要什么没有?何必和我这样一个可有可无还生过孩子的前公主过不去?”
“你就当从未见过我,放过我……”
“乔绾!”慕迟厉声打断了她,脸色苍白如纸。
他狠狠地盯着她,她竟敢说好聚好散?说什么只当从未见过?
慕迟只觉自己的呼吸越发沉闷,心口的痛意汹涌而来,比以往更要煎熬,他看着她,瞳仁漆黑幽沉,下瞬蓦地上前,用力地吻住她的唇。
乔绾一惊,想要后退却只碰到冷硬的墙壁。
慕迟死死地抵着她,如同梦境中的画面成了真,他一手扣着她的后首,单手将她的双腕扣在墙上,攫取着她的呼吸,探入她的唇齿之间。
唇齿交缠时,浓郁的血腥味涌了出来。
乔绾发狠地咬着他的唇,可慕迟却恍然未觉,血腥味愈发浓郁。
乔绾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下瞬仰头回应着他的吻。
慕迟怔愣,一时竟难以分清梦境与现实,他的唇逐渐温柔,喉咙深处溢出一丝重重的喘息,如梦里那般低语轻喃:“乔绾……”
绾绾。
便在此时,乔绾趁着他松懈,猛地将他推开。
慕迟的双眸仍如浸润着水雾,茫然地看着她。
乔绾气极,抬手便将手中的东西重重砸在他的脸颊:“慕迟,你根本就是个疯子!”
慕迟的呼吸仍急促着,唇诡异的嫣红。
木盒尖锐的棱角砸在他的眼下,砸得他偏过头去,眼下顷刻多了一块红痕,盒子中的生辰帖掉落出来。
慕迟停顿片刻,将生辰帖捻在手中,一字一顿地柔声念着:“闻叙白,农历戌申全月加九寅时生……”
乔绾猛地伸手将生辰帖抢了过来。
慕迟看着她护着生辰帖的神情,轻轻侧了下头:“那让他明日死如何?”
乔绾眼神一紧,而后扬头笑了一声:“好啊。”
“不管你对他做什么,我陪着他。”
慕迟望着她如以往般嚣张的笑,而她这样豁出去的恣意,却为了那个叫闻叙白的男人。
喉结用力地滚动了下,慕迟并未说话,良久,他抬手便要蹭向她泛着光泽的唇瓣。
乔绾想要将他的手拍落,慕迟反而轻描淡写地抓着她手腕,另一只手将她唇角的血迹蹭去。
乔绾愤愤地瞪着他。
慕迟迎上她的视线,却笑了起来:“乔绾,般若寺中,你亲口说过,要我陪你过每一年的新正。”
如今,还有四十七日,又是新正了。
乔绾愣了愣,想到那时她满心想着为他得到雪菩提,而他则费尽心思撮合她与旁人,讽笑道:“我也说过,在我厌烦你之前,我如今已经厌烦你了!”
慕迟的脸色骤白,他凝望着她的眼睛,良久下了床榻。
乔绾盯着他的动作,仍不敢轻举妄动。
慕迟似乎察觉到她的戒备,停顿片刻,转身朝外走,却在走到门口时,莫名停了下来:“乔绾,我也知疼痛了。”
不是毫无知觉的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