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盏烛光并非特意为他而留,他心中仍不觉暖了一暖。
好像,终于有一盏灯在等着他归来。
“不少降军已收编入营……”司礼仍在继续说着, 却在此时, 提着灯笼的管家匆忙迎了出来:“老仆迎接殿下迟了, 殿下恕罪。”
慕迟的眸动了下,抬了抬手, 制止了司礼的话,看向管家:“今日可曾有事发生?”
管家躬身道:“今日礼部王大人和陈侍郎来过,为殿下献上厚礼庆祝殿下凯旋,还有便是乔姑娘傍晚出寝房时,见到老仆后问了句殿下何时回来。”
乔绾问过他?
慕迟的心微紧, 看向寝房的方向,这是这段时日以来, 她第一次问他。
一旁的司礼见状,朝不远处的寝房看了一眼, 继而了然:“属下今夜将余下的事务均记录在册, 明日交给公子。”
“嗯。”慕迟应了一声,眉眼也少有的松懈, 挥退二人后, 他缓步朝寝房走去,却在走到门口时脚步停了停, 解去身上沾了烟尘与寒意的锦裘, 方才悄然推门。
走进寝房的瞬间, 慕迟的眉头便不觉一皱。
一股陌生的百合香气,甜腻却令他心中焦灼不安。
这不是乔绾的味道。
乔绾身上是一股淡淡的、带着暖意的香气,发间是若隐若现的皂荚香。
越往里走,那股香气便越发浓郁,陌生的感觉也越发强烈。
也许……只是她突发奇想又试了哪样新香料。
偌大的房中只有桌上一盏红烛安静地燃烧着,四周的一切都笼罩在昏暗之中。
慕迟走进里间,烛光顷刻便暗了下来,下瞬一道纤细的人影朝他靠了过来。
慕迟一僵,却在那道人影伸手抱住他的小臂时,眸色陡然冷冽下来。
“殿下……”娇腻的女声响起,可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尖锐的尖叫声。
慕迟抓住女子的手腕,骤然用力,脱臼的声音立时响起,伴随着骨骼摩擦的骇人声响。
女子脸上的娇媚全数消失,只剩一片惊恐,手腕如被厉鬼攥住一般,钻心的疼痛。
“你是何人?乔绾呢?”慕迟森冷问道,手指微微用力,便嵌入细嫩的血肉之间,指尖染上了鲜血,诡异至极。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女子惊惶而痛苦的求饶声在夜色中凄厉响起。
“回答错了,”慕迟的嗓音低柔,“孤问你,乔绾呢?”每说一字,他手下的力道便加大一分,血珠沿着他的手指坠落。
女子借着月色看着眼前如魔鬼一般的男子,仙人般的样貌,却仿佛自地狱爬出一般诡艳,声音因害怕而颤栗道:“乔姑娘、乔姑娘去了偏院……”
“偏院……”慕迟一字一字呢喃,双眸越发阴冷,他松开手,轻声道,“你是说,乔绾在偏院?”
那个娇贵惯了的乔绾,去九原城住的都是上好的院子,如何会甘愿去偏僻的偏院?
“是、是……”女子方才点头,下瞬脖颈一紧,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席卷而来。
慕迟掐着她的脖颈,手指渐渐收紧。
女子早已吓出满脸泪水,拼尽最后一丝气力艰涩道:“是乔姑娘将这里让给我的……”
慕迟的手一僵,良久目光微恍,一时竟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叫乔绾让给这女子的?
她不喜欢这里吗?可这里是按照她的公主府建的。
他听闻,那公主府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均是合着她的心意盖起来的。
她为何要让?
司礼听见尖叫声匆忙闯了进来:“公子?”
慕迟后知后觉地回神,看了眼司礼,又看向被自己掐得脚尖险些离地的女子,好一会儿将她扔到一旁,转身定定地朝外走去。
“公子……”司礼刚要追上,迎面撞上赶过来的管家,询问之下得知白日的事,饶是司礼也没忍住狠狠瞪了一眼管家,怒骂了一句:“蠢材!”
乔绾今夜休息的格外早,送走欲言又止的倚翠,戌时刚过便睡下了。
想到今夜不用被人当安眠工具,心中便格外轻松。
只是不知为何,她今夜的睡眠格外的浅,朦胧之中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在压着她一般,稍稍一点动静便极易被吵醒。
房门处发出一声极轻的动静时,乔绾瞬间便睁开了眼,看着眼前拂动的纱幔,只当又是风吹得门作响,翻了个身便要继续睡去。
错眼之间,却望见了纱幔外的一道白影。
乔绾的睡意烟消云散,飞快地坐起身,映着烛光,皱着眉头看向门口处。
慕迟穿着一袭胜雪的白衣,正沉默着朝她走来,目光空茫,神情木然。
迎上她的视线,他的眸光方才动了下。
“你怎么来了?”乔绾隔着纱幔问道。